辰时的太医院,晨露还沾在药圃的草叶上,活水莲刚移栽的根须裹着湿泥,苏瑶指尖捏着莲茎,指腹蹭到滑腻的叶片,正跟小豆子说:“莲根汁要现榨才管用,你下次别提前泡,泡久了药性会散。” 小豆子蹲在旁边,裤脚沾了泥点,手里攥着个缺了口的瓦罐,点头时还在擦额角的汗 —— 自老院判的案子昭雪后,太医院总算有了点活气,墙角老槐树上新筑了个雀窝,几只麻雀扑棱着翅膀,叽叽喳喳的声音盖过了往日的沉闷。
“苏医令!苏医令!” 院外突然传来马蹄声,还没见人,先听见急促的呼喊。一个穿明黄宫服的小太监跌跌撞撞跑进来,腰间玉带歪到了一边,鞋尖沾着尘土,脸色煞白得像纸,跑到近前时还绊了一跤,手撑在泥地里,声音发颤:“三皇子…… 三皇子在府里晕过去了!口吐黑血,太医院的御医都没辙,陛下让您赶紧过去!”
苏瑶手里的活水莲 “啪” 地掉在泥里,叶片溅了她满手湿泥。她没顾上擦,抓起药箱就往外冲,箱盖没扣严,里面的雪莲粉袋露出来,晃得簌簌响。刚到门口,就撞见骑马赶来的慕容珏,他玄色披风还飘着风,显然是从兵部直接过来的,见她慌慌张张的,伸手扶了她一把:“别急,我陪你去。秦风已经带人去皇子府外围了,防止有人趁乱动手。”
三皇子府的正厅早乱成了一锅粥。御医们围着榻前,有的搓着手叹气,有的翻着医书皱眉,老御医王伯年蹲在榻边,指尖搭着三皇子的脉,脸色比榻上人还难看。苏瑶挤开人群,刚把手指搭在三皇子腕上,心就猛地往下沉 —— 脉象乱得像缠成团的线,气血滞得发堵,是 “噬魂散”!而且剂量极重,毒素已经渗进心脉,她能感觉到指下的脉搏越来越弱,再晚半个时辰,神仙都救不活。
“都让开!” 苏瑶掀开三皇子的衣襟,心口那片淡黑色的淤痕刺得人眼疼。她摸出银针,手指都没抖一下,“膻中”“心俞”“涌泉” 三穴快速刺入,又从药箱里倒出雪莲汁,用银勺撬开三皇子发紫的牙关灌下去,声音带着急劲:“去挖刚冒芽的活水莲根,要带泥的!再备一盆无根水,越快越好!”
太监们慌里慌张地往外跑,慕容珏站在旁边,目光扫过厅里的侍从和官员,声音冷得像冰:“谁先发现三皇子出事的?最后跟他接触的人是谁?”
一个穿青袍的侍从缩着脖子站出来,手攥着衣角,指节都泛白了,说话结结巴巴:“是…… 是小的。刚才殿下在书房看奏折,让小的端参汤过去,喝完没一盏茶的功夫,就…… 就突然倒了。王御医来诊过,说…… 说是剧毒,解不了……”
苏瑶正用石臼捣活水莲根,闻言手顿了顿,抬头看向那侍从:“参汤是谁炖的?你端过去的时候,有没有经过别人的手?”
“是厨房的张嬷嬷炖的,” 侍从声音更抖了,“小的端到书房门口时,正好碰到兵部的刘侍郎,他说要给殿下请安,顺手接了参汤,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才递给小的……”
“刘侍郎?” 慕容珏眉头拧起来,“他今早没接到传召,怎么会来皇子府?按规矩,兵部官员没旨意不能擅自进皇子府邸。”
话音刚落,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喧哗,秦风快步走进来,手里的令牌还攥得紧,脸色凝重:“瑶瑶,慕容,去传张嬷嬷的人回报,张嬷嬷在厨房上吊了,现场没挣扎的痕迹,看着像畏罪自杀。还有,刘侍郎已经离府了,说接到急报回兵部,我的人追出去时,他早就没影了。”
苏瑶的心沉得更厉害 —— 张嬷嬷突然 “自杀”,刘侍郎脚底抹油,这分明是有人故意毁证据!她低头看向榻边的参汤碗,碗底还剩点褐色的残渣,用银簪刮了一点凑到鼻尖,除了参香,还有一丝极淡的腥气,像铁锈混着墨汁的味道 —— 是赤铁矿墨!当年李嵩篡改医案用的就是这种墨,太医院里没几个人有。
“毒下在参汤里,但不是张嬷嬷弄的,” 苏瑶把银簪递给秦风,“这残渣里有赤铁矿墨的痕迹,北狄墨石特有的。之前李嵩用过,现在太医院里,谁还藏着这种墨?”
王伯年突然往后退了半步,声音发颤:“是…… 是刘医丞!他上个月从黑市买过赤铁矿墨,说要练字,可他以前一直用松烟墨,我当时就觉得奇怪。而且今早,我在太医院门口看见他跟刘侍郎偷偷说话,两人神色鬼鬼祟祟的,不像谈正经事!”
“刘医丞?” 苏瑶猛地站起来,药臼里的莲根汁都晃了出来,“他是太后的远亲,当年李嵩得势时跟着混,太医院改革时没揪他,是觉得他没直接害人,没想到还跟太后余党勾着!”
慕容珏立刻分了工:“秦风,你带捕快去太医院抓刘医丞,封了他的住处,查有没有剩下的噬魂散和赤铁矿墨;我去兵部堵刘侍郎,不能让他逃出京城;瑶瑶,这里交给你,务必稳住三皇子的病情。”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