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安堂后院的药香混着夜露的清冽,在帐内弥漫开来。苏瑶握着银针的手纹丝不动,目光如炬地盯着眼前的黑影——那人裹着一身藏青色的夜行衣,帽檐压得极低,只露出削瘦的下颌和一道从嘴角延伸到耳后的疤痕,在烛火下泛着淡粉色的印记。
“嫡母旧部?”苏瑶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嫡母沈氏是父亲的续弦,待她虽不亲近,却也从未苛待,三年前家族蒙难时,嫡母饮鸩自尽,死前只给她留下了一个装着银簪的锦盒。这些年她遍查旧人,却从未听闻嫡母有什么江湖旧部。
黑影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眼底刻着岁月的风霜与刻骨的悲痛:“老奴沈忠,是沈夫人的贴身护卫。当年苏家遭难,夫人让老奴带着一样东西逃出去,叮嘱老奴若有朝一日小姐能重振家门,再将此物交予小姐。”他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巴掌大的铁盒,铁盒表面刻着繁复的云纹,正中央嵌着一块暗黑色的玉佩,玉佩上隐约可见“沈”字的纹路。
苏瑶的呼吸一滞——这铁盒的纹路,与母亲锦盒里银簪的纹路一模一样!她上前一步,指尖刚触到铁盒的冰凉,就听到沈忠急促地喊道:“小姐小心!这铁盒有机关,非沈家血脉之人触碰,会触发毒针!”
苏瑶连忙收回手,沈忠这才松了口气,从袖中取出一枚铜钥匙,插入铁盒侧面的小孔,轻轻一旋,“咔哒”一声,铁盒应声而开。盒内没有金银珠宝,只有半块巴掌大的玄铁令牌,令牌一面刻着“盐铁”二字,另一面刻着一幅残缺的地图,地图角落标着“龙门渡”三个字。
“这就是玄铁令?”苏瑶拿起玄铁令,入手沉重,令牌边缘还残留着打斗的痕迹,显然是从完整的令牌上断裂开来的。她突然想起母亲纸条上的话:“盐铁旧案,牵连甚广,欲查真相,需寻‘玄铁令’。”原来母亲早就知道这玄铁令的存在。
“正是。”沈忠的声音低沉下来,“当年盐铁旧案,并非简单的贪腐案,而是有人借盐铁专营之名,私铸钱币、囤积粮草,图谋不轨。苏家世代掌管盐铁司,老爷发现了其中的猫腻,正要上奏陛下,就被人罗织罪名,满门抄斩。沈夫人是沈家嫡女,沈家世代为盐铁司监造官,手中掌握着玄铁令,这令牌是调动盐铁司旧部的凭证,也是证明苏家清白的关键。”
苏瑶的心脏猛地一缩——父亲当年被定的罪名,正是“私吞盐铁税银、勾结藩王谋逆”,原来这一切都是有人精心策划的阴谋!她握紧玄铁令,指节泛白:“是谁陷害我苏家?沈夫人当年可有留下线索?”
沈忠的眼神变得狠厉起来,嘴角的疤痕因愤怒而扭曲:“是当朝太师赵嵩!当年赵嵩任盐铁司转运使,是老爷的副手,他暗中与藩王勾结,私铸钱币,被老爷发现后,就先下手为强,罗织罪名陷害苏家。沈夫人得知老爷出事,连夜将玄铁令掰成两半,一半让老奴带走,另一半藏了起来,说等时机成熟,再将两半令牌合在一起,就能找到当年的证据。”
“赵嵩……”苏瑶默念着这个名字,眼神冰冷。赵嵩是三皇子的老师,权倾朝野,当年苏家出事时,他正是负责审理此案的主审官!难怪这些年她查此案时,处处碰壁,原来是赵嵩在背后阻挠。
就在这时,帐外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慕容珏的声音带着警惕响起:“谁在里面?”紧接着,帐帘被掀开,慕容珏提着弯刀走了进来,看到沈忠后,立刻将苏瑶护在身后,弯刀直指沈忠:“你是什么人?为何深夜潜入瑶安堂?”
沈忠没有退缩,反而挺直了腰杆:“老奴沈忠,是苏家的旧人,特来给小姐送东西。慕容将军若是不信,可以问小姐。”
苏瑶连忙拉住慕容珏的手臂:“慕容大哥,他是自己人。”她将玄铁令递给慕容珏,“这是玄铁令,关乎我苏家当年的冤案。”
慕容珏接过玄铁令,仔细打量了一番,眉头紧锁:“盐铁旧案我略有耳闻,当年此案牵连甚广,处死了二十余人,没想到背后还有这样的隐情。赵嵩是三皇子的老师,如今三皇子虽未登基,但势力已不容小觑,我们若是动他,恐怕会引火烧身。”
沈忠冷笑一声:“慕容将军怕了?当年苏家满门忠烈,却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难道小姐要眼睁睁看着仇人逍遥法外吗?老奴这些年隐姓埋名,忍辱负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为苏家报仇雪恨!”他的声音带着哭腔,眼中的泪水终于忍不住滚落下来。
苏瑶看着沈忠苍老的面容,心中一阵酸涩。她想起父亲临终前的嘱托,想起母亲临终前的眼泪,想起苏家上下几十口人的性命,握紧了拳头:“慕容大哥,我知道此事凶险,但我不能让我苏家蒙冤百年。赵嵩虽势大,但只要我们找到证据,就能让他伏法认罪。”
慕容珏看着苏瑶坚定的眼神,心中一软。他知道苏瑶这些年的不易,也知道苏家冤案是她心中的执念。他收起弯刀,沉声道:“好,我陪你一起查。但此事必须从长计议,不能打草惊蛇。沈忠先生,你这些年可有查到其他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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