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暮春总裹着化不开的湿意,烟雨楼的飞檐在蒙蒙雨雾中若隐若现,檐角铜铃被雨打湿,声响沉滞如陈年叹息。苏瑶临窗而坐,青碧色襦裙衬得她面色愈发莹白,指尖摩挲着茶盏边缘的冰裂纹,目光却紧锁着楼下渡口 —— 那里停着艘乌篷船,船头立着个穿灰布长衫的汉子,腰间悬着块刻着 “玄” 字的木牌,正是玄清的贴身随从。
“师父,这碧螺春是今年的新茶,您尝尝。” 林砚将温热的茶盏推到她面前,少年穿着身月白儒衫,右耳后朱砂痣在廊下灯笼光里泛着淡红,左臂箭伤未愈,抬臂时袖口微动,露出缠得紧实的绷带。他刚要伸手去指那乌篷船,就被慕容珏用茶点引开了注意力:“尝尝这蟹粉酥,江南名点,比京里御膳房的还地道。”
慕容珏玄色锦袍上沾着点雨星,刚从码头探查回来,指尖捏着枚青铜残片放在桌上,纹路与当年苏将军兵符的鹰爪纹七分相似:“玄清没在船上,只留下这个。” 残片边缘带着新鲜的刻痕,显然是刚从完整令牌上敲下来的,“秦风查了码头栈房的账册,玄清三天前就租下了烟雨楼顶层的‘观潮阁’,却从没露面。”
苏瑶捏起残片,指尖触到刻痕处的毛刺,突然想起母亲医书里的记载:玄清惯用青铜令牌传递密信,令牌内侧刻着暗纹,需用温水浸泡才能显形。她不动声色地将残片揣进袖中,眼角余光瞥见楼梯口上来个穿青布裙的女子,鬓边插着朵干枯的白莲花 —— 那是苏家旧部的标识,当年母亲在江南行医时,旧部都以此为记。
女子径直走到桌前,屈膝行礼时,袖中掉出半块玉佩,与林砚怀中的 “宸妃” 玉佩拼合无缝。“属下青禾,见过护国医女,见过太子殿下,见过将军。” 她声音压得极低,带着长途跋涉的沙哑,“这是宸妃娘娘当年留在江南的信物,玄清一直在找它,说能凭此物打开寒山寺的密室。”
林砚猛地攥紧怀中玉佩,少年指节泛白,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我母亲的信物?寒山寺的密室里有什么?” 青禾抬头时,目光扫过林砚耳后的朱砂痣,眼圈瞬间红了:“殿下与宸妃娘娘生得真像…… 密室里藏着宸妃娘娘当年收集的玄清罪证,还有苏将军托她保管的盐铁司账册副本。”
慕容珏指尖敲击着桌面,目光警惕地扫过四周:“玄清怎么知道密室的事?” 青禾从怀中掏出卷泛黄的绢帕,上面是宸妃手书的字迹,边角被水浸得发皱:“这是奴婢从玄清的旧居搜出来的,是老院判写给玄清的密信,说密室的钥匙就是殿下的玉佩。老院判当年与玄清勾结,害死了宸妃娘娘和苏将军,如今是想借玄清的手,毁掉所有罪证。”
绢帕上的字迹歪歪扭扭,却与太医院存档的老院判笔迹完全一致,末尾写着 “寒山寺古钟为记,三更时分,钥匙自现”。苏瑶指尖抚过 “古钟” 二字,突然想起昨日路过寒山寺时,看到那口千年古钟的钟摆上,刻着朵与宸妃玉佩上相同的并蒂莲:“玄清要在三更时分去寒山寺,用林砚的玉佩打开密室。”
雨势渐大,打在窗棂上噼啪作响。青禾从袖中取出张地图,摊在桌上:“这是寒山寺的地形图,密室在大雄宝殿的佛像底座下,只有转动古钟的钟摆,才能露出入口。玄清带了三十多个死士,都藏在寺外的竹林里,奴婢观察了三天,他们每隔一个时辰就会换岗。”
慕容珏看着地图上标注的竹林位置,眼中闪过冷光:“秦风带二十名暗卫守在竹林外,截断他们的退路。我带十人从侧门潜入,控制大雄宝殿的制高点。苏瑶,你和林砚、青禾从后门进去,拿到账册后立刻撤退,切记不可与玄清正面冲突。” 他从怀中掏出个瓷瓶,递给苏瑶,“这里面是‘醉仙散’,遇风即散,能让人昏睡半个时辰。”
三更时分,寒山寺的钟声突然响起,沉闷的声响穿透雨雾,在山谷间回荡。苏瑶带着林砚和青禾躲在后门的灌木丛后,看着两名守门将打着灯笼巡逻,腰间佩刀的刀柄缠着黑绳 —— 那是玄清死士的标识。她从袖中掏出枚银针,屈指一弹,精准扎在左侧守门将的麻筋上,那人闷哼一声倒在地上,右侧守门将刚要呼喊,就被青禾捂住口鼻,匕首抵在他颈间:“别出声,否则杀了你!”
三人趁机溜进寺庙,大雄宝殿的烛火在雨雾中摇曳,佛像的影子投射在墙上,狰狞如鬼魅。古钟悬挂在殿梁上,钟摆随着钟声轻轻晃动,上面的并蒂莲纹在烛光下泛着冷光。慕容珏的身影已悄无声息地趴在殿梁上,玄色衣袍与阴影融为一体,见三人进来,用口型无声道:“玄清在佛像后。”
林砚攥紧怀中的玉佩,刚要上前,就被苏瑶拉住。她指了指佛像前的蒲团,上面放着个青铜香炉,炉灰下埋着枚透骨钉 —— 那是玄清惯用的暗器,只要有人靠近佛像,钉子就会从蒲团下弹出,穿透脚掌。苏瑶从袖中掏出根细针,轻轻挑开蒲团的丝线,将透骨钉取了出来,动作轻得像拈起片落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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