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石的葬礼定在三日后的西郊乱葬岗旁——江南旧部大多隐于市井,不便大张旗鼓,只能以寻常百姓的规制入殓。苏瑶亲自为他整理遗容,褪去染血的粗布长衫时,指腹触到后腰处的硬物,摸索出个巴掌大的铜制虎符,符身刻着“苏府亲卫”四字,边缘磨损得发亮,是当年父亲麾下亲卫的身份证明。
“这是沈叔当年跟着父亲征战时的信物。”苏瑶用细布擦拭着虎符,铜锈下的纹路渐渐清晰,符背竟刻着个极小的“李”字,与李斯腰间玉佩的篆字如出一辙。慕容珏站在一旁,玄色披风上还沾着未散尽的硝烟味,伸手接过虎符细看:“李斯的父亲曾是苏将军的副将,后来因贪墨军饷被革职,看来沈石早就察觉李斯与苏家旧案有关,只是没来得及说。”
林砚捧着束新鲜的野菊走进来,少年的衣袖还沾着泥土,那是他在瑶安堂后园亲手采摘的。他将花放在沈石的灵前,看着虎符红了眼眶:“沈叔守了十三年,到死都攥着这虎符,就是想等真相大白的那天。我们一定要查清李斯还有没有余党,不能让他白白牺牲。”
话音刚落,秦风浑身是汗地闯进来,玄色劲装被汗水浸透,左臂的绷带又渗出血迹:“医女!将军!不好了!京中突然爆发怪病,患者浑身溃烂,半日就断气,已经死了三十多人了!”苏瑶心中一紧,立刻将虎符收好,抓起药箱:“带我去看看!”
染病的百姓都集中在城南的破庙里,刚到庙门口,就闻到股刺鼻的腐臭。庙内横七竖八地躺着数十人,皮肤溃烂处流着黄绿色的脓液,嘴角泛着诡异的青紫色,与医案中记载的“腐骨散”中毒症状如出一辙。一名老妇抱着奄奄一息的孙子,见苏瑶进来,挣扎着跪伏在地:“苏医女,求您救救我的孙儿!他才五岁啊!”
苏瑶蹲下身,指尖刚触到孩童的手腕,就被他滚烫的皮肤烫得一缩。脉象浮数紊乱,毒气已侵入心脉,她连忙取出银针扎在孩童的穴位上,又掏出解毒丹给他服下,却见孩童的溃烂处非但没有好转,反而流出更多脓液。“不对,这不是普通的腐骨散。”苏瑶皱眉,刮了点脓液放在鼻尖轻嗅,除了腐骨散的腥气,还带着股淡淡的苦杏仁味——是“牵机引”的变种!
“慕容将军,立刻封锁城南,禁止任何人出入!”苏瑶沉声道,“这是‘腐骨牵机散’,是‘牵机引’和‘腐骨散’的混合毒,传染性极强,若不控制,不出三日就会蔓延全城!”慕容珏立刻点头,转身对秦风吩咐:“带禁军守住各个路口,凡有发热溃烂者,一律隔离到破庙,不准遗漏一人!”
安置好患者后,苏瑶回到瑶安堂,将自己关在药房里研制解药。药柜上摆满了药材,研钵里的药粉堆得像小山,她连续熬制了三剂药,试在染毒的白鼠身上,白鼠却都抽搐着死去。春桃端着饭菜进来,见她眼底的青黑,心疼地劝道:“姑娘,您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歇歇吧。”
苏瑶摇头,目光落在母亲的医案上,其中一页写着“腐骨散,解以冰蟾配雪莲,若遇变种,需以活人之血为引”。她指尖一颤,想起寒山寺冰井中的冰蟾和慕容珏送来的百年雪参,唯独“活人之血”让她犹豫——这血必须是与中毒者有血缘关系之人的血,可染病的百姓大多是孤儿寡母,哪里去找血缘亲属?
“师父,我有办法!”林砚突然闯进来,手中拿着本泛黄的户籍册,“我让户部查了染病百姓的户籍,发现他们都是当年盐铁司旧案中受害者的家属!李斯当年构陷苏伯父时,就曾用这种毒杀害过盐铁司的官员!”苏瑶心中一动,当年父亲的亲卫中,有不少人是这些受害者的同族,或许他们的血能作为药引。
就在这时,慕容珏带着几名汉子走进来,为首的汉子面色黝黑,腰间也挂着块“苏府亲卫”的虎符:“少主,属下是沈石的堂弟沈山,听闻京中爆发怪病,特带兄弟们来帮忙。我们都是当年盐铁司旧案受害者的同族,愿以血为引,炼制解药!”
苏瑶看着眼前的汉子们,他们的眼中满是坚定,没有丝毫犹豫。她鼻子一酸,转身走进药房:“我这就炼制解药!”她取出冰蟾的毒液,混合着百年雪参的粉末,再将沈山等人的血滴入药汁中,药汁瞬间从黑色变成晶莹的琥珀色。“成了!”苏瑶激动地喊道,将解药装进水囊里,“春桃,立刻将解药分给破庙的患者!”
解药果然有效,服用后的患者溃烂处渐渐结痂,体温也降了下来。苏瑶正松了口气,就见秦风匆匆跑来:“医女!将军!破庙外有群黑衣人,自称是李斯的余党,说要毁掉解药,否则就放火烧了破庙!”苏瑶心中一凛,跟着慕容珏赶到破庙外,只见数十名黑衣人手持火把,为首的人戴着青铜面具,面具上刻着只乌鸦——正是“寒鸦”的标识。
“苏医女,交出解药,饶你们不死!”面具人冷声道,火把映得他的影子在墙上扭曲变形。慕容珏握紧佩刀,挡在苏瑶身前:“李斯已经伏法,你们还敢作乱!”面具人嗤笑一声,挥了挥手,两名黑衣人押着个老妇走出人群,正是刚才跪求苏瑶救孙子的老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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