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士荣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殿门外。
夜风卷着寒意,吹得殿角悬挂的宫灯轻轻摇曳,光影明灭。
宁桓没有动。
他依旧站在原地,目光穿过深沉的夜色,仿佛在审视着整个圣都的棋局。
按照大炎祖制,新婚之夜,他本该前往太子妃所在的坤宁宫。
但他的脚步,最终却转向了另一侧。
养心殿。
…………
坤宁宫,正院。
殿内灯火通明,暖意融融。
太子妃杨丽华端坐于凤榻之侧,一身华美的宫装衬得她愈发端庄雍容,却也像一副精致的枷锁。
她在静静地等待。
一个结果。
一名小太监碎步跑了进来,连头都不敢抬,躬身禀报。
“启禀太子妃,殿下……殿下去了养心殿。”
殿内温暖的空气,似乎在这一瞬间被抽空了。
杨丽华端着茶盏的手,指节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片刻后,她挥了挥手,示意那小太监退下。
“知道了。”
她的声音很轻,听不出任何情绪。
小太监如蒙大赦,躬着身子,悄无声息地倒退了出去。
杨丽华轻轻放下茶盏,那根紧绷了一整晚的弦,竟在此刻,无声地松开了。
她与太子殿下之间,并无男女之情。
这场婚事,是杨家与东宫的一场联盟。
若真要遵循那些繁琐的夫妻仪轨,反而会让她感到一种深入骨髓的拘谨与不适。
可一丝难以言喻的失落,又如细密的针,悄然刺痛了心头。
他终究,还是没有先来她这里。
但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她便彻底释然了。
太子殿下刚与她的父亲议完国事,便去了处理政务的养心殿。
这恰恰说明,他勤于朝政,心系江山社稷。
对于大炎,对于她这个太子妃,对于杨家而言,这才是最大的幸事。
养心殿。
巨大的白玉汤池里,热气蒸腾。
水面上漂浮着舒筋活血的珍贵药材,散发出清淡而独特的香气。
宁桓赤着上身,靠在池边,双目紧闭。
水汽氤氲,模糊了他的面容,却遮不住他那具蕴含着恐怖力量的躯体。
经过《龙凤万妙决》的淬炼,他的身躯线条流畅而坚实,每一寸肌肉都仿佛是为征战与杀伐而生,皮肤光洁如玉,不见丝毫瑕疵。
几名宫女垂手立在池边,俏脸绯红,呼吸都刻意放得极轻,生怕惊扰了这位未来的君主。
她们的视线,总是不自觉地飘向水中那道身影,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
那不仅仅是源于太子殿下尊贵的身份,更是源于他身上那股仿佛与生俱来的,令人敬畏又着迷的威仪与力量感。
几名负责侍奉的女官,同样低眉顺眼,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宁桓缓缓睁开了眼。
那双深邃的眼眸扫过众人,目光所及之处,宫女们无不心头一颤,垂首更低。
最终,他的视线落在了其中一名女官的身上。
她身段高挑,容貌端庄,眉宇间带着一股与宫廷奢靡格格不入的书卷气。
在众人或紧张或羞怯的神态中,唯有她,始终保持着一份刻在骨子里的从容与镇定。
“你叫什么名字?”
宁桓的声音在空旷湿热的殿内响起,带着一丝沐浴后的慵懒,却字字清晰,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
那名女官身子极轻微地一颤,随即上前一步,行了一个无可挑剔的万福礼。
“回殿下,奴婢贾元春。”
她的声音清脆悦耳,不卑不亢,在这死寂的殿内显得格外清晰。
“贾元春。”
宁桓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唇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
“金陵,贾家?”
贾元春的心脏猛地一缩,她没想到太子殿下会直接点出她的家世。
她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声音依旧平稳。
“是,奴婢出身荣国府。”
“哦?”
宁桓的眉梢微微挑起,语气听不出喜怒。
“荣国府的嫡长女,为何不在家中待嫁,却要入东宫,做一名女官?”
这个问题,如同一柄重锤,狠狠砸在了贾元春的心上。
她的后背瞬间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太子殿下不是在问,而是在敲打。
他什么都知道!
贾家的窘境,贾家送她入宫的图谋,所有的一切,都在这位殿下的洞察之下!
她的大脑飞速运转,最终深深叩首,字斟句酌地回道:
“家族荣光,皆系于君恩。能入东宫侍奉殿下,是奴婢与贾家的福分。”
没有辩解,只有臣服。
“说得好。”
宁桓的目光在她身上审视着,那目光带着极强的侵略性,似乎要将她从里到外彻底看透。
“抬起头来。”
贾元春依言抬头,迎上的是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眸。
“孤的东宫,缺一位侧妃。”
“从今夜起,你便是。”
“留下侍寝。”
话音落下,整个养心殿内落针可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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