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雨欲来。
自从锦衣卫衙门外,挂上了那块“太子亲设,专查贪腐”的黑底金字牌匾。
整座大炎京城,便被一层无形的阴云笼罩。
空气中,弥漫着末日将至的恐慌。
那些与旧太子党盘根错节的官吏、豪商,彻夜难眠。
夜深了。
一辆马车的车轮用厚厚的棉布包裹,从一座高门府邸的后角门悄无声息地滑出,在青石板上压不出半点声响。
车厢里,一位曾经在朝堂上颐指气使的侍郎,此刻正死死抱着一个紫檀木盒,手背青筋暴起,额头全是冷汗。
他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
他不知道,街角那个挑着馄饨担子,炉火彻夜不熄的小贩,眼角的余光从未离开过他的马车。
他更不知道,当他的马车驶向城外庄子时,黑暗中有三骑快马,已经提前抄小路奔向了那个庄子的方向。
他们是罗网。
是殿下撒向天下的眼睛,也是随时能收割生命的镰刀。
与满城的惶恐死寂截然相反,锦衣卫衙门前,是另一种鼎沸。
天色未明,这里已是人山人海。
人群身上的衣衫褴褛破旧,一张张菜色的脸上,却燃烧着同一种决绝的希望。
他们是来告状的。
“青天大老爷!求您给草民做主啊!”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猛地磕下一个响头,额头渗出血迹,手里那张被汗水浸透的状纸几乎要被她捏碎。
“我儿……我儿被王乡绅诬告,活活打死在县衙大牢里!尸骨未寒呐!”
她身旁,一个汉子猛地撕开上衣,露出背上犬牙交错的鞭痕,新旧叠加,宛如一道道狰狞的沟壑。
“我家的三十亩水田,被县令的小舅子带人强占!我去理论,就被打成这样!他们说,告到哪儿都没用,这天,是他们家的!”
“我女儿……我女儿才十五岁,被城南的恶霸抢走了……”
哭嚎声,控诉声,一声高过一声。
这些状纸,如雪片般飞入锦衣卫的案头。
每一张的背后,都是一个破碎的家庭,都浸满了血和泪。
而十之八九的状纸,最终都指向了同一个根源——旧太子党的余孽。
证据确凿的那一刻,就是刀锋出鞘之时。
一队队锦衣卫校尉,身着玄色飞鱼服,手按腰间绣春刀,沉默地走出衙门。
他们身上的杀气,让整条街的空气都变得粘稠。
“锦衣卫办案!”
一声暴喝。
工部侍郎王大人的府邸大门,在一根沉重的撞木下,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猛然向内炸开!
木屑飞溅中,数十名锦衣卫如潮水般涌入。
府内的家丁护院刚抽出棍棒,还没来得及呼喝,冰冷的刀锋就已经贴上了他们的脖颈,瞬间夺走了他们所有的勇气。
“放肆!你们想干什么!”
一个身穿锦袍,脑满肠肥的男人冲了出来,正是王侍郎本人,他脸上交织着惊恐与色厉内荏的愤怒。
“本官乃朝廷三品大员!你们这群鹰犬也敢……”
卢剑星从他身侧走过,眼神没有半分停留,仿佛在看一个死物。
“奉太子令,彻查贪腐。”
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股血腥气。
“反抗者,就地正法。”
“太子?哪个太子?我乃……”
王侍郎的话,被他自己喉咙里发出的“咯咯”声打断。
一道快到极致的刀光,从下至上,撩过他的脖颈。
时间仿佛停滞了一瞬。
然后,一颗硕大的头颅冲天而起,脸上还凝固着难以置信的表情。
温热的血柱喷出三尺多高,将他身后尖叫的家眷淋了一头一脸。
卢剑星手腕一振,绣春刀上的血珠被尽数甩落,而后缓缓归鞘,刀身光洁如新。
他没有再看那具无头尸体一眼,只吐出一个字。
“抄!”
府邸外,围观的百姓先是死一般的寂静。
下一刻,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轰然炸响!
“好!”
“杀得好!这狗官!终于死了!”
“锦衣卫!是青天!是活菩萨!”
百姓们狂热地呼喊着,没人去在意那些锦衣卫队伍里,还夹杂着一些面容白净的宫中内宦。
在酣畅淋漓的复仇面前,一切都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相似的场景,在大炎各地上演。
偶有地方将领,是太子党的死忠,妄图调兵对抗。
然而,当锦衣卫的指挥官孤身立于军阵之前,当众宣读那名将领克扣军饷、倒卖军械、逼迫士卒家人为奴为婢的桩桩罪证时。
士兵们握着兵器的手,开始颤抖。
那不是忠诚的动摇,而是被压抑的怒火在寻找出口。
“当啷。”
第一支长矛掉在了地上。
紧接着,是第二支,第三支…………
兵器坠地的声音连成一片,最终,所有士兵都放下了武器,用一种混杂着仇恨与解脱的目光,死死盯着他们曾经的将军。
那名将领双腿一软,瘫倒在地,屎尿齐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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