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支诱敌深入的千人骑兵,此刻正不紧不慢地分散开来,如倦鸟归林,悄无声息地汇入了那片钢铁森林的左右两翼。
他们的盔甲,武器,战马,与大军一般无二。
大雪龙骑。
那面绣着狰狞龙首的黑色大旗,在风中猎猎作响,无声咆哮。
“中……中计了……”
女真大将军的嘴唇剧烈哆嗦,全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瞬间被彻底冻结。
这不是一千人。
这是三万。
整整三万,和刚才那支魔鬼军队一模一样的存在。
他终于明白了。
从一开始,这就是一个陷阱。
一个为他三万女真精锐,量身定做的死亡陷阱。
一想到自己麾下这三万大金最精锐的铁骑,可能会全部埋葬在这里,一股无法抑制的恐慌,瞬间淹没了他的心脏。
他尚未从这巨大的惊骇中回过神来。
对面的钢铁军阵之中,一道冰冷清晰的命令响起。
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一个人的耳中。
“全军,冲锋。”
下令的,正是端坐于中军玄甲战马之上的陈庆之。
轰隆隆!
三万大雪龙骑,动了。
没有呐喊。
没有咆哮。
只有整齐划一的马蹄声,汇成一道撼动心魄的闷雷,沉重地敲击在每一个女真士兵的心头。
三万铁骑组成的军阵,如同一座移动的黑色山脉,缓缓向前推进。
速度越来越快。
越来越快!
士兵们身披玄黑重甲,只露出一双没有丝毫感情的眼睛。
他们手中雪亮的弯刀,整齐地斜指向外,刀锋在阳光下反射出一条连绵不绝的死亡光带。
整个军阵,紧密得看不见一丝缝隙。
那种毁天灭地,碾压一切的恢宏气势,让刚刚还气势汹汹的女真大军,彻底胆寒。
不少女真骑兵下意识地握紧了马缰,手心全是冷汗,胯下的战马也开始不安地刨着地,发出恐惧的嘶鸣。
他们的战意,在这一刻,被那座压来的黑色山脉,彻底碾碎了。
“撤!”
“撤退!全军撤退!”
女真大将军终于从呆滞中惊醒,他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尖叫。
他很清楚,现在冲上去,就是送死!
硬拼,他这三万铁骑,绝对会全军覆没!
到了那时,他就是大金的罪人,万死莫赎!
听到撤退的命令,本就毫无战意的女真骑兵们,如蒙大赦。
他们疯狂地拉扯缰绳,试图调转马头。
可是,三万铁骑在冲锋的惯性下,聚集得太过紧密。
想要快速转向,根本不可能!
瞬间。
整个女真军阵,陷入了自相践踏的混乱。
“别挤!我的马腿断了!”
“滚开!你撞到我了!”
人挤人,马撞马。
战马的悲鸣,士兵的咒骂,骨骼断裂的脆响,乱成一锅沸粥。
对面的大雪龙骑,看着陷入混乱的女真军,眼神没有丝毫波动。
冲锋在最前排的士兵,身体迅速压低,几乎匍匐在了马背上。
他们一手紧握缰绳,另一只手按住了刀柄。
一个狩猎的姿态。
左右两翼的士兵,更是将手中的双刀刀锋朝外,平举。
他们是准备收割麦子的农民。
而眼前混乱的女真大军,就是那片等待收割的,成熟的麦子。
混乱之中,一些被挤得无法动弹,眼看逃跑无望的女真士兵,绝望之下,反而激起了最后的凶性。
“跟他们拼了!”
“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
他们怒吼着,拔出弯刀,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那道越来越近的黑色洪流,准备做最后的挣扎。
然而,这零星的勇气,改变不了任何事。
大军,已经彻底溃败。
没有任何预兆。
大雪龙骑的最前排,那道移动的黑色铁幕,锋刃无声,径直撞进了女真军混乱的阵型。
噗嗤。
利刃割开皮肉的闷响,微弱,却密集得让人头皮发麻。
第一梯队的骑兵,身形压低,几乎与马背融为一体。
他们手中的弯刀,不再斜指向上,而是沉至最低,贴着地面,划出一道道致命的弧线。
目标,不是人。
是马。
刀锋精准地掠过女真战马的腿筋。
“嗷——”
凄厉的马嘶声中,巨大的身躯轰然倒地,将背上的骑兵重重砸进泥土。
那名女真骑兵甚至来不及惨叫,就被后续冲锋的铁蹄,瞬间踩踏成一滩模糊的血肉。
这仅仅是开始。
无数战马悲鸣着倒下,又绊倒了身后的同伴。
女真军阵的崩溃,从点到线,再由线到面,彻底崩塌。
失去了战马的骑兵,在这片钢铁洪流面前,便只剩下血肉之躯。
一名被甩下马的军官挣扎起身,视野里最后的光景,是一柄从侧面横扫而过的弯刀。
天旋地转。
他看见了自己的下半身,正在飞速远离。
腰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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