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宁桓一枚白子“啪”地落下,清脆的声音仿佛一道惊雷,在妙玉心头炸响。
她负责的那片黑子大龙,被从中截断,所有气眼被堵,再无半分生机。
她的脸色瞬间褪尽血色,变得一片苍白。
指尖捏着的那枚黑子,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她败了。
败得如此彻底,如此的……理所当然。
妙玉一败,林黛玉那方更是独木难支。
她虽比妙玉多坚持了十余手,可在那片汪洋大海般的攻势之下,她苦心经营的所有防线,也被一一撕碎,摧枯拉朽。
棋盘上,黑子散落,溃不成军。
林黛玉望着眼前的残局,许久都说不出一句话。
她输了,心中却生不起半分不甘。
有的,只是一种仰望巍峨雪山时的敬畏与震撼。
妙玉缓缓放下手中的棋子,看向宁桓的目光里,再也没有了此前的审视与矜傲。
那份被世人称道的狂,原来是有着足以吞没一切的实力作为基石。
她站起身,对着宁桓,郑重地、深深地行了一个佛礼。
“五爷棋道通玄,贫尼……心悦诚服。”
宁桓并未多言,只是淡然一笑,抬手示意她坐下。
“再来。”
接下来,又是两局。
结果毫无悬念,林黛玉与妙玉依旧惨败。
但这一次,林黛玉的心态已经完全转变。
她不再是为了输赢,而是像一个最虔诚的求学者,贪婪地捕捉着宁桓棋路中泄露出的、哪怕一丝一毫的精妙。
每一局棋,对她而言,都是一次洗礼。
这三局棋的收获,胜过她闭门钻研三年。
她已打定主意,回去定要将这三局棋谱一字不差地默写下来,日夜参悟。
回去的马车上,车厢内一片寂静。
车夫平稳地驾着车,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规律的“咕噜”声。
“五爷的才学,真如渊海,不可测量。”
林黛玉率先打破了沉默,语气里的赞叹几乎要溢出来。
妙玉没有作声,只是静静地听着,眼帘低垂。
“不仅是棋艺,”林黛玉的脑海中,又浮现出那些瘦金体字迹,每一个字都似有生命,锋芒毕露,傲骨天成,“他的文学造诣,他的书法……更是我等难以企及的。”
“我曾有幸见过五爷一幅字,那等风骨,那等气韵,若说是‘天下第一’,亦不为过。”
听到“天下第一”这四个字,妙玉那双空寂的眸子,终于泛起了一丝涟漪。
她轻轻摇了摇头。
“林妹妹,此言差矣。”
“这天下第一的书法,除了当今圣上,又有何人敢当?”
在她的认知里,那位年轻的天子,文治武功,震古烁今,他的字,才是真正的龙飞凤舞,气吞山河。
这个黄五爷,纵然才华横溢,又如何能与九五之尊相提并论。
林黛玉听到这话,只是转过头,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意味深长的微笑,没有再解释什么。
她看向窗外,看着街景缓缓倒退,目光悠远。
那之后,宁桓但凡得了闲暇,便会前往海月茶楼。
每一次,他都会带来刘昴星特制的新口味点心,让林黛玉欢喜不已。
每一次,他都会与林黛玉和妙玉对弈数局,指点棋艺。
妙玉那颗自以为早已修得古井无波的道心,彻底乱了。
她看着那个男人。
看他落子时的专注,看他品茶时的淡然,看他偶尔因为林黛玉一句机锋妙语而扬起的嘴角。
他英挺,沉稳,身上有一种与生俱来的、令人心折的威仪。
他的棋艺深不见底,他的见识渊博如海。
一种陌生的、从未有过的悸动,在她心底疯狂滋长,几乎要冲破她二十年的枯寂清修。
她发现自己,无可救药地沉沦了。
可她是方外之人,是带发修行的尼姑。
这份不可言说的心意,是禁忌,是罪孽,是足以摧毁她前半生所有坚持的业火。
她不敢表露分毫,只能将那份悸动死死压在心底,每一次的相见,都变成了一场甜蜜又痛苦的煎熬。
在圣都城风起云涌的权贵圈子里,一件大事悄然发生。
曾经的夜未央旧址,一座崭新的、气势恢宏的酒楼拔地而起。
天下第一楼。
五个鎏金大字,笔锋锐利,霸气外露,正是宁桓亲笔所书。
开业当天,圣都城万人空巷。
无数达官显贵、富商巨贾的马车,几乎堵塞了整条长街。
关于这座酒楼的传言,早已在权贵圈中传遍。
“听说了吗?这里的厨子,全是宫里出来的御厨!”
“何止!我听宫里的朋友说,这酒楼的幕后东家,尊贵无比,疑似……就是当今圣上!”
当然,也有一些自作聪明的消息流传。
“什么圣上亲开,不过是宫里一批到了年岁、替换下来的御厨,被某个皇商盘了下来,借着名头罢了。”
话虽如此,却没有任何人敢在这里找茬。
毕竟,那“天下第一楼”五个字,就不是寻常人能写的,更不是寻常人敢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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