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三天,我和夏康宁在这片仿佛没有尽头的诡秘森林里,像两只没头苍蝇一样乱撞。
说没头苍蝇也不太准确。
因为总有不长眼的“东西”主动找上门来,给我们指明方向或者说,把我们往更深处驱赶。
我们遇到了一个没有双脚只能在地上蠕动爬行,却速度奇快无比、嘴里能喷出腐蚀性毒液的“人”。它身上穿着的破烂布片,依稀能看出是某种制式统一的灰色短打,像是仆役的服饰。
我们也遇到了一个身形佝偻、双手变异成锋利骨刃的老妇人。她躲在一处坍塌了半边的木屋里,神出鬼没,攻击角度刁钻狠辣,骨刃上还带着麻痹神经的毒素。
夏康宁不小心中了一记,半边身体麻了小半刻钟,差点被她削掉胳膊。
最后还是我硬扛着她一记骨刃划伤手臂的代价,用昭栩剑削断了她的脊椎,才结束了战斗。
她消散时,眼中流下两行污浊的血泪,嘶声道
“江大人……对不住……巫槐逼我……”
还有一次,我们踏入了一片看似平静的沼泽。结果从淤泥里猛地窜出七八个皮肤青黑、指甲尖长、行动如同野兽的“人”。
他们似乎还残留着一点生前的战斗本能,懂得配合包抄。
那一战打得异常狼狈,我和夏康宁背靠背,几乎耗尽了灵力,身上添了十几道深浅不一的伤口,才勉强将他们全部放倒。这些人消散时,没有任何言语,只有一声声充满痛苦和怨恨的不似人声的嚎叫。
每一次战斗结束,那颗熟悉的穿界珠都会出现。
我们俩现在已经攒了七颗穿界珠了。
夏康宁从一开始的惊讶,到后来的麻木,现在已经学会在战斗结束后,很自然地伸手把珠子捞过来,然后吐槽一句
“得,又一颗。一瑶,咱们出去以后是不是能拿这玩意儿当弹珠玩了?”
我只是扯扯嘴角,笑不出来。
因为每一次战斗,每一次看到那些扭曲的、痛苦的、充满怨恨的“东西”消散,我的心口就仿佛被什么东西揪紧一分。
那些模糊的呓语,那些临终的哀嚎,那些指向“巫槐”的控诉,像冰冷的针,一根根扎进我的脑子里。
巫槐。
这个名字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
那个没有脚的仆役,那个变异的老妇人,还有沼泽里那些如同野兽的袭击者……
他们生前,似乎都或多或少与这个“巫槐”有关。
而将他们变成如今这幅鬼样子,囚禁在这永恒痛苦的秘境中的,恐怕也离不开这个名字。
这秘境里游荡的无数怨魂,这森林里潜伏的各种怪物,或许都是当年那场阴谋与屠杀的受害者,是被“巫槐”及其党羽用邪恶手段折磨、转化、禁锢于此的可怜人。
胸口越来越闷,越来越疼。
每一次黑影出现,将那些悲惨的记忆片段强行塞给我,都像是在我心上割开一道新的口子。
但我什么也不能说。
夏康宁察觉到了我的异常。
他不再像最初那样咋咋呼呼地追问,只是在我脸色特别苍白或者走神的时候,会默默递过来一颗补充灵力的丹药,或者在我差点被偷袭时,更快一步地挡在我身前。
“一瑶,你……”
有一次,在暂时休整的间隙,他看着我欲言又止。
“我没事。”
我打断他,声音干涩。
他沉默了一下,拨弄着面前用来生火的小火苗,低声说
“你这样子,可不像没事。从拿到第一颗穿界珠之后,你就越来越不对劲。你到底在里面看到了什么?或者说,感觉到了什么?”
我避开他的目光,看着跳跃的虚幻的火光,没有回答。
告诉他什么呢?
告诉他我经历了两个陌生人的一生,告诉他这秘境可能是数百年前一场政治阴谋的屠杀场和囚笼。告诉他我们面对的每一个怪物,生前可能都是活生生的人,甚至有老有少。
太沉重了。
这些黑暗和血腥,我一个人承受就够了。
而且,那个神秘的黑影它只选择了我。
夏康宁对此一无所知。
这或许意味着,只有我能“接收”这些信息,也只有我,被某种力量引导着,去揭开这个秘境的真相。
“只是有点累,”
我最终重复着苍白无力的借口
“这个秘境……气氛太压抑了。”
夏康宁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分明写着“不信”,但他终究没有再问,只是叹了口气
“行吧,你不说就算了。不过一瑶,要是真撑不住了,一定告诉我。咱们大不了捏碎珠子走人,没什么丢脸的。”
我点点头,心里却知道,在见到那个关键人物之前,在弄清楚这一切的始末之前,我恐怕是走不了了。
还差一个人。
江家的家主,江落的大伯,江煜的父亲,那位以正义耿直闻名、却因此招致灭门之祸的朝廷大臣,江清义。
他会以什么样的形式,出现在我们面前?
秘境之外,启元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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