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之后,青云宗山门处。
一艘长约十丈,通体由百年铁木打造,船身铭刻着简易风行阵纹的飞舟,正静静悬浮在离地数尺的空中。这便是青云宗目前所能拿出的、最体面的代步法器——“青木舟”。与那些大宗门动辄楼船大小、镶嵌宝玉、灵光闪耀的飞行法宝相比,这青木舟显得颇为寒酸,但此刻,它却被擦拭得一尘不染,船头甚至插上了一面崭新的青云宗旗帜,在微风中猎猎作响。
掌门玄诚子亲自带队,身旁跟着两位筑基期的长老,以及数名炼气后期的核心弟子,俱都身着宗门最新定制的、用料讲究的礼服,神情间带着一丝紧张与掩饰不住的兴奋。毕竟,能代表宗门出席黑云城这等盛事,本身就是一种身份的象征,更何况,此行还有那位深不可测的“林师叔”坐镇。
林凡站在飞舟旁,看着这阵仗,嘴角忍不住又抽搐了一下。他已经极力要求低调了,可掌门他们还是搞出了这副“倾巢而出,郑重其事”的架势。他身上穿的,依旧是那身洗得发白的藏青色杂役弟子服,只是在玄诚子近乎哀求的目光下,才勉强在外面罩了一件不起眼的灰色斗篷,将帽檐拉低,遮住了大半张脸。
叶红衣站在他身侧,同样换上了一身便于行动的普通劲装,并非宗门服饰。她那张清丽中带着英气的脸上,倒是平静无波,只是那双不时扫过飞舟和远方天际的眸子,泄露了她内心的不平静。这是她拜师以来,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远行,去往一个远比青云宗繁华和强大的地方。
“师叔,一切都已准备妥当,您看……”玄诚子走到林凡身边,低声请示,语气恭敬。
林凡摆了摆手,有气无力地道:“走吧走吧,早去早回。”他现在只盼着这趟差事赶紧结束,好回到他的藏经阁继续苟着。
众人依次登上青木舟。飞舟内部空间不算宽敞,布置也简单,只有几个打坐的蒲团。林凡自然是占据了最靠里、最不起眼的一个位置,立刻闭上眼睛,做出一副“我已入定,勿扰”的姿态。叶红衣则如同最忠实的护卫,抱着她的赤霄剑胚,默默地坐在了林凡身前的位置,背对着众人,面朝舟首,警惕的目光扫视着前方。
玄诚子见状,也不敢多言,亲自操控飞舟。随着他打入几道法诀,船身的符文依次亮起,青木舟发出一阵低沉的嗡鸣,缓缓升空,调整方向后,化作一道青色的流光,朝着黑云城的方向疾驰而去。
飞舟穿云破雾,下方的山川河流、城镇村落迅速变小、后退。林凡虽然闭着眼,但他那远超常人的灵觉(或者说,是“无垢道体”自带的环境感知力)却能清晰地“看”到外界的一切。这是他第一次从如此高的视角俯瞰这片青岚大陆,心中也不由得生出几分奇异之感。前世在地球,他坐过飞机,但那种依靠机械的飞行,与这种凭借自身能量翱翔天地的感觉,终究是不同的。
叶红衣更是几乎将脸贴在了飞舟边缘那层薄薄的防护光幕上,目不转睛地看着下方飞速掠过的景象。广袤的森林如同绿色的地毯,蜿蜒的江河如同闪亮的丝带,偶尔能看到一些修士驾驭着剑光或法器从旁掠过,引得她目光追随良久。这一切,对于自幼在青云宗长大的她来说,都充满了新奇。
旅途并非一帆风顺。期间也曾遇到过几股不弱的气息窥探,甚至有一次,一头翼展超过五丈、相当于筑基中期的凶禽“铁羽雕”被飞舟的灵力波动吸引,试图发起攻击。还没等操控飞舟的玄诚子做出反应,坐在林凡身前的叶红衣眼神一厉,甚至未曾拔剑,只是并指如剑,隔空一点,一道凝练至极、带着灼热战意的赤红色剑气便激射而出,精准地贯穿了那铁羽雕的头颅。
凶禽连哀鸣都未能发出,便直直坠落下去。
这一幕,让飞舟上的青云宗众人,包括玄诚子在内,都是心中一凛,看向叶红衣的目光更加敬畏。他们知道这位“林师叔”的大弟子实力强横,却没想到强横到如此地步,随手一击便能斩杀筑基中期的妖兽。
林凡虽然闭着眼,但神识(他姑且这么称呼自己的感知力)也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他心中暗叹:“这丫头,杀性还是有点重啊……不过,效率倒是不错。”他并没有出声指责,毕竟对方是主动攻击的妖兽,反击合情合理。他只是默默决定,到了黑云城,一定要把这丫头看得更紧些。
数日的飞行之后,前方的地平线上,出现了一座巨大的轮廓。
随着飞舟的靠近,那轮廓逐渐清晰。
那是一座巍峨雄伟到超乎想象的巨城。城墙高耸如山岳,通体由一种泛着金属光泽的黑色巨石垒砌而成,墙体上铭刻着无数繁复而庞大的阵纹,隐隐散发着令人心悸的灵力波动。城墙向两侧蔓延,一眼望不到尽头,仿佛一条沉睡的黑色巨龙,盘踞在大地之上。
城门口车水马龙,人流如织。有驾驭着各种奇珍异兽坐骑的修士,有乘坐着华丽车辇的世家子弟,也有像他们这样乘坐飞行法器而来的宗门修士,更多的是徒步而行、风尘仆仆的散修。喧闹声、叫卖声、兽吼声、法器破空声……种种声音混杂在一起,形成一股巨大的声浪,扑面而来,彰显着这座城市的活力与繁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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