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清雪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出那间偏殿,又是如何被玄诚子掌门安排到客院暂住的。
她的脑海中,如同有万千雷霆在不断炸响,又如同有无数纷乱的符文在疯狂飞舞、碰撞、湮灭。
“意到符成……”
“工具好用就行……”
“结构只是拐杖……”
林凡那平淡却如同魔咒般的话语,一遍又一遍地在她心神中回荡。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锋利的刻刀,狠狠凿击着她自幼建立起来、并奉若圭臬的符道认知大厦。
她坐在客院静室的蒲团上,双眸失神地望着窗外青云宗缥缈的云雾,手指无意识地在膝盖上划动着,勾勒着记忆中那些严谨、精确、不容有丝毫偏差的符文结构。这是她刻入骨髓的本能,是叶家子弟的骄傲。
可此刻,这些曾经让她感到无比踏实、无比自豪的精准线条,却仿佛变成了一道道冰冷的枷锁,束缚着她的思维,禁锢着她的灵魂。
“难道……我叶家传承数千年的符道……真的走错路了吗?”一个让她不寒而栗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不!不可能!
叶家符道,历经无数先贤完善,体系严谨,博大精深,乃是云沧大陆符道界的泰山北斗之一!怎么可能是错的?
可是……那位林前辈随手划出的、那看似潦草随意的几笔,为何能引动如此稳定高效的聚灵效果?他为何能一眼看穿“九转星河符”的核心弊端,并提出那些匪夷所思却又直指本质的解决方案?
“他一定是在故弄玄虚!”叶清雪猛地站起身,在静室内来回踱步,清冷的脸颊上泛起一丝不正常的红晕,“对!定然是如此!他或许在某些偏门古籍上有所涉猎,见识广博,但真正的符道,绝不可能如此儿戏!没有严谨的结构,没有精准的灵力控制,符箓如何能成?如何能稳定?如何能传承?”
她像是在说服自己,语气越来越坚定。身为叶家天才的骄傲,不允许她如此轻易地否定自己坚守了十几年的信念。
“我必须亲眼见证!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如果他真的拥有超越我叶家符道的境界,必然不止是口舌之利,必然有实实在在的、令人信服的手段!”
一个强烈的念头在她心中升起——她要再去求见林凡,不是论道,不是请教,而是请求……亲眼见证!她要亲眼看看,那所谓的“意到符成”,究竟是何等光景!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便如同野火燎原,再也无法遏制。
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叶清雪便再次来到了藏经阁外。她没有贸然闯入,而是如同昨日一般,恭敬地站在院门外,朗声请求拜见。
这一次,回应来得很快。
“进来吧。”
林凡的声音依旧平淡,似乎对她的再次到访并不意外。
叶清雪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因一夜未眠而略显褶皱的衣袍,迈步走进了那座在她感知中如同符文圣殿般的院落,再次踏入偏殿。
林凡还是那副样子,裹着灰色斗篷,懒洋洋地坐在那里,仿佛从未移动过。手边甚至还放着半杯未饮尽的、早已凉透的灵茶。
“想通了?”林凡抬了抬眼皮,帽檐下的目光扫过叶清雪,看到她眼中残留的血丝和那份执拗的坚持,语气没什么起伏。
叶清雪深深一礼,声音带着一种破釜沉舟般的决绝:“前辈昨日所言,振聋发聩,然……然晚辈愚钝,心中疑虑万千,实在难以尽信。空口无凭,晚辈斗胆,恳请前辈……施展手段,让晚辈……亲眼一见!”
她抬起头,清澈的目光毫不避讳地迎向那斗篷的阴影,带着属于天才的倔强与对真理的渴求:“晚辈想亲眼看看,前辈所说的‘意到符成’,究竟是何等境界!若前辈能展现神技,令晚辈心服口服,晚辈……晚辈愿付出任何代价!”
她说得极其郑重,甚至带上了赌上一切的意味。
林凡看着她那副“不看到真相绝不罢休”的模样,心中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他就知道,这小姑娘没那么容易打发。昨天那番话,看来是把她刺激得不轻。
“任何代价?”林凡玩味地重复了一句,随即摆了摆手,“那倒不必。我就是个闲人,没什么需要你付出的。”
他顿了顿,似乎觉得有些麻烦,但看着叶清雪那执着得近乎偏执的眼神,知道今天不露一手,这姑娘怕是会一直纠缠下去,影响他研究传送符。
“罢了,既然你想看,那就看看吧。”林凡仿佛做出了一个有些勉强的决定,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他走到偏殿中央那片相对空旷的地方,面对着叶清雪。
叶清雪立刻屏住了呼吸,全身的灵力都下意识地收敛起来,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林凡身上,尤其是他那双从斗篷下探出的、修长而干净的手。
她会看到什么?是拿出珍贵的符纸朱砂,绘制一张惊世骇俗的灵符?还是动用某种强大的符宝?
在叶清雪紧张而期待的注视下,林凡只是随意地抬起了右手,伸出了那根熟悉的食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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