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余晖将云霞染成瑰丽的橘红色,为青岚山脉边缘这座不起眼的小镇披上了一层温暖而平和的光晕。镇外,一条清澈的小溪旁,几座简陋但整洁的木屋静静伫立,炊烟袅袅升起,融入暮色之中。这里,便是林凡师徒三人暂时落脚休憩之所。
与昨日此时身处阴森诡异、危机四伏的地下祭坛相比,此刻的安宁显得如此珍贵,甚至带着一种恍如隔世的不真实感。
叶红衣盘膝坐在溪边一块光滑的巨石上,双目微阖,周身隐隐有赤红色的战元流转,如同跳动的火焰,正在缓缓修复着体内因激战和逃亡留下的细微暗伤,同时巩固着此番生死历练带来的感悟。她的气息比之前更加凝练,眉宇间的锋芒似乎内敛了些许,却更显沉凝。
不远处,叶清雪则在一张临时搬出来的木桌前,铺开了符纸与灵墨。她的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眼神专注,指尖灵力引动,正在一丝不苟地绘制着新的“金刚符”与“护神符”。经历地底一战,她深刻认识到自身在防御与辅助上的不足,尤其是符箓的储备与瞬间激发速度,亟待提升。灵犀符瞳虽未开启,但她对灵力的掌控似乎因之前的极限运用而变得更加精细敏锐。
而林凡,则独自坐在木屋廊下的一张老旧藤椅上。藤椅发出轻微的“吱呀”声,与他此刻的状态倒是相得益彰——看似慵懒闲适,与寻常乡村老者无异。他微微仰着头,目光似乎落在天边那最后一抹即将被夜幕吞噬的霞光上,又似乎什么都没有看。
他的右手,自然垂放在膝上,手掌依旧保持着微握的姿态。那枚自祭坛所得、引发洞窟坍塌的“幽冥碎片”,此刻正静静地躺在他的掌心。
碎片入手时那奇异的温热感,并未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消散,反而像是与他掌心的温度融为一体,形成了一种恒定的、微暖的触感。这种温暖并不灼热,更像是一种……活着的脉搏,微弱而持续地搏动着,通过掌心的皮肤、经脉,与他身体深处那永恒的“缺失”之地,建立起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无形的连接。
林凡的绝大部分心神,早已沉入了体内,聚焦于那处连他自己都难以完全窥探清晰的“缺失”。
那并非实体意义上的空洞,更像是一种本源层面的“亏虚”,一种构成他存在的某种最基础、最核心的“规则”或“能量”的严重不足。平日里,这种“缺失”如同背景噪音,早已被他习惯,甚至忽略。但此刻,在这“幽冥碎片”持续不断的、微弱却精准的“补充”下,那种“缺失”感被前所未有地凸显了出来。
就像一直处于绝对寂静环境中的人,突然听到了一丝极其微弱、却持续存在的特定频率的声音,反而会更加清晰地感受到周遭那庞大的“静”。
他能“感觉”到,一丝丝极其精纯、带着古老、幽寂、却又与他自身道体本源隐隐契合的奇异能量,正从碎片中流出,沿着某种玄妙的路径,汇入那“缺失”的深渊。这个过程缓慢而稳定,如同滴水穿石,虽未能明显填补那浩瀚的亏空,却让他久旱的本源,感受到了一种细微的、久违的“滋润”。
这种“滋润”,带来的并非力量的暴涨,而是一种……难以形容的“舒适感”与“安定感”。仿佛一个常年背负着无形重担的人,突然有人替他分担了微不足道的一丝重量,虽然整体依旧沉重,但那瞬间的轻松,却清晰可辨。
林凡的指尖,无意识地在碎片那不规则、却异常光滑的断面上轻轻摩挲着。触手温润,不似金属,不似玉石,更不似骨骼,其材质本身就是一个谜。
他分出一缕极其细微的神识,如同最轻柔的触须,小心翼翼地探向掌中的碎片。
神识接触的瞬间,反馈回来的并非具体的图像或信息,而是一种更加深邃、更加本质的“感受”。
那是一片无边无际的“幽暗”。并非纯粹的黑,而是一种包容了一切色彩、一切光线终点后的“归宿”之感。在这片“幽暗”中,他感知到了“沉寂”,感知到了“归墟”,感知到了万物终结与轮回起点的模糊意境。这与他自身那仿佛能容纳、化解万法的“无垢”道体,隐隐有着某种方向上的相似,却又在本质上截然不同。
他的“无垢”,更倾向于“纯净”、“秩序”、“排斥异己”,将一切不属于自身本质的“杂质”消弭、归无。而这碎片的“幽冥”气息,则更偏向于“容纳”、“沉寂”、“万物归宿”,仿佛一切存在,无论清浊善恶,最终都将流入这片“幽暗”,在其中沉眠,或等待新生。
“似是同源而出,却又走向了不同的路径么……”林凡心中泛起一丝明悟,但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疑惑。
这碎片的气息,为何会与他产生如此清晰的共鸣?为何能补充他缺失的“某种能量”?这“幽冥”之力,与他自身的“无垢”道体,究竟有何关联?
他尝试着,将自身一缕极其微弱的、不含任何属性的纯净道韵,缓缓渡入碎片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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