蘅芜苑的百合香飘了半条抄手游廊,薛宝钗正对着菱花镜细细描眉,莺儿在一旁小心翼翼地整理着刚绣好的鸳鸯荷包,低声道:“姑娘,方才袭人来传话,说宝二爷今日歇在怡红院,还念叨着您前日送的燕窝羹好喝呢。”
宝钗放下眉笔,眼底闪过一丝得意,指尖摩挲着胸前的金锁:“知道了,你把那盒新得的上好龙井包好,我亲自送去怡红院,顺便看看老太太那边的动静。”
她心里打得透亮,前日黛玉当众戳破“金玉良缘”的试探,虽让她难堪,却也让贾母和王夫人心里多了几分计较,如今唯有趁热打铁,让宝玉彻底离不开自己,才能稳坐“宝二奶奶”的位置。
来到怡红院,宝玉正歪在榻上翻杂书,见宝钗进来,立刻笑着起身:“宝姐姐来了!快坐,我正想找你呢。”
宝钗将龙井递给他,语气温柔:“知道你爱喝浓茶,特意给你带的。前日听闻你为了我和林妹妹置气,心里定然不好受,以后别这般傻气了,伤了身子不值当。”
宝玉叹了口气:“还是宝姐姐心疼我!林妹妹近日越发刻薄,那日在荣庆堂那般说你,我都替你委屈。”
“罢了,林妹妹性子直,我不怪她。”
宝钗故作大度,话锋却一转,“只是妹妹身子弱,又孤苦无依,难免心思重些。倒是你,总围着她转,惹得老太太和夫人担心,若是传出去,说你沉溺儿女情长,耽误了学业,反倒不好。”
这番话句句戳中宝玉的软肋,也暗合了贾母和王夫人的心思。
宝玉连连点头:“姐姐说得是!我以后定少去找她,省得惹人生气。”
宝钗心中窃喜,又说了些体贴的话,才缓缓离去。
她刚走没多久,就有小丫鬟把这话传到了潇湘馆,紫鹃气得直跺脚:“这个薛宝钗,太阴险了!明着劝宝二爷,实则是在背后说您坏话,挑拨您和宝二爷的关系!”
黛玉正在临帖,闻言只是淡淡一笑,笔尖依旧行云流水:“她也就这点本事,只会在男人面前搬弄是非。前世我便是被她这般挑拨,落得个‘善妒刻薄’的名声,这一世,她还想故技重施,未免太天真了。”
“那咱们就这么算了?”紫鹃急道。
“自然不会。”
黛玉放下笔,眼底寒光一闪,“她想挑拨宝玉疏远我,我便让她‘金玉良缘’的美梦彻底破碎。
你去打听一下,明日是不是有北静王的世子来府中拜访?”
紫鹃连忙点头:“是啊!听说北静王世子特意来给老太太请安,还要和宝二爷切磋书法呢。”
“很好。”
黛玉嘴角勾起一抹算计的笑容,“明日世子来了,你找个机会,把宝玉的通灵宝玉和宝钗的金锁,都‘不小心’弄到世子面前,再提点几句‘金玉相配’的话,剩下的,自有好戏看。”
次日,北静王世子如约而至,容貌俊秀,气度不凡,一进府就受到了贾母的热情款待。
宝玉陪着世子在花园中散步,宝钗也借着赏花的名义跟了过来,时不时找机会搭话,想在世子面前留个好印象。
紫鹃按照黛玉的吩咐,趁着众人喝茶的间隙,故意装作整理茶具,手一滑,将宝玉放在桌上的通灵宝玉扫落在地,又“不小心”撞到了宝钗,宝钗胸前的金锁也应声掉落,正好和宝玉的玉滚到了一起。
“哎呀!”紫鹃惊呼一声,连忙去捡,“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世子目光落在地上的玉和锁上,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捡起玉和锁看了看,笑道:“这玉和锁倒是别致,上面的字还能对上,真是巧了。”
宝钗脸上一红,正要说话,黛玉适时走上前,语气似带玩笑:“世子有所不知,这可是我们府里人人皆知的‘金玉良缘’,我这宝姐姐的金锁,便是特意等有玉之人相配呢。”
这话一出,世子眼中闪过一丝玩味,看向宝钗的眼神多了几分探究。
他身为北静王世子,最是看不惯这种攀附权贵的伎俩,当下便淡淡道:“原来如此。只是我听闻,君子配德,佳人配贤,若仅凭一块玉、一把锁就定姻缘,未免太过儿戏,也失了男女双方的体面。”
宝钗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没想到世子竟然会当众拆台,一时间手足无措,连一句辩解的话都说不出来。
宝玉也愣在原地,他本以为“金玉相配”是天作之合,却没想到会被世子说成“儿戏”,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
贾母和王夫人也在场,闻言脸色都十分难看,尤其是王夫人,想替宝钗辩解,却又碍于世子的身份,不敢开口。世子见状,又笑道:“林姑娘方才所言,莫非是在取笑?我看林姑娘才情出众,品性高洁,倒是比这‘金玉相配’更值得称道。”
黛玉浅浅一笑:“世子过奖了,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姻缘之事,本就该两情相悦,光明磊落,若是靠这些旁门左道的伎俩,就算真的成了,也未必能幸福。”
这番话既捧了世子,又暗讽了宝钗,说得在场众人哑口无言。
宝钗再也待不下去,借口身子不适,匆匆离开了花园。
宝玉看着宝钗的背影,又看看世子眼中的不屑,心里五味杂陈,对“金玉良缘”的执念,第一次有了松动。
世子走后,贾母特意叫来黛玉,看似责备实则赞许地说:“你这孩子,说话也太直接了,不过……说得倒是在理。”
黛玉浅浅一笑:“外祖母,我只是不想让外人笑话咱们府里,用一块玉、一把锁就算计姻缘,丢了贾府的脸面。”
贾母点点头,心中对宝钗的不满又多了几分。
而宝钗回到蘅芜苑后,气得浑身发抖,她知道,经此一事,“金玉良缘”不仅成了笑柄,还被北静王世子看轻,想要再嫁入贾府,难如登天。
黛玉站在潇湘馆的窗前,看着蘅芜苑方向,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
宝钗,这只是对你的一点教训,你若再敢挑拨离间,我定让你身败名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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