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渐浓,大观园里枫叶流丹,桂香浮动,景致愈发清幽雅致。
贾母近日心情大好,念及府中姐妹皆是才貌双全,又恰逢几位京城名士来访,便索性传令在藕香榭举办一场诗会,一来彰显贾府“钟鸣鼎食、诗礼传家”的底蕴,二来也让姑娘们借此展露才华,多些与人交流的机会。
消息一出,府中顿时热闹起来。
宝钗素来注重名声,早早便让莺儿收拾好上等的笔墨纸砚,自己则挑选了一身月白绫袄配水红罗裙,打扮得素雅端庄又不失温婉,一心想在文人墨客面前博个“才貌双全、温婉贤淑”的好名声。
宝玉更是兴奋得睡不着觉,前一日便拉着茗烟四处搜罗新奇的笺纸、精致的笔洗,翻遍了书房找灵感,只盼着能在诗会上写出佳作,讨黛玉欢心。
唯独黛玉对此兴致缺缺,依旧每日在潇湘院临帖作画,一派淡然。
探春兴冲冲地跑来找她,拉着她的手笑道:“林姐姐,这诗会可是难得的热闹,你怎能不去?正好让那些自命不凡的文人瞧瞧,你的才华可比他们强多了,也好杀杀他们的傲气!”
黛玉放下手中的狼毫笔,看着探春眼中的期待,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哦?听妹妹这意思,那些文人很是傲慢?”
“可不是嘛!”
探春撇撇嘴,“昨日我路过前厅,听见几位先生高谈阔论,说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还说咱们闺阁女子作诗不过是消遣,难登大雅之堂,简直气人!”
黛玉眼底寒光一闪,随即又恢复平静,淡淡道:“也罢,便去凑个热闹,看看这些所谓的饱学之士,到底有几分真本事,也好让他们知道,女子未必不如男。”
诗会当日,藕香榭被布置得极为雅致。
临水的栏杆上悬挂着浅青色的纱幔,随风轻扬;
桌上摆满了新鲜的瓜果点心,还有上好的雨前龙井;
案几上整齐摆放着笔墨纸砚,皆是精品。
贾母端坐主位,王夫人、邢夫人陪在两侧,几位京城有名的文人墨客则坐在客座,一个个身着长衫,神态倨傲,对着贾府众人略一点头,便自顾自地高谈阔论起来,全然不将女子放在眼里。
其中一位姓柳的秀才,年约四十,留着山羊胡,最是傲慢无礼。
他端着茶杯,摇头晃脑地对身旁的王举人说道:“都说贾府姑娘们有才,依我看,不过是些闺阁小技,怎能与我等钻研的诗词大道相比?女子无才便是德,太过聪慧反倒失了温婉,不成体统。”
这话声音不大,却恰好传到宝钗耳中。
她连忙上前笑道:“柳先生说得极是,我等女子不过是闲来无事,胡乱涂鸦几句罢了,怎敢与先生们相提并论,不过是博大家一笑罢了。”
宝玉听了柳秀才的话,早已不满,如今又见宝钗这般迎合,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忍不住开口道:“柳先生此言差矣!林妹妹和宝姐姐都极有才华,所作诗词清新脱俗,不比男儿差分毫!”
柳秀才闻言,斜睨了宝玉一眼,嘴角露出一丝嗤笑,随即目光转向站在人群中的黛玉。
见她身形纤弱,面色略带苍白,眉宇间透着几分清冷,更是不屑一顾,慢悠悠地说道:“这位便是贾母常提起的林姑娘吧?听闻姑娘体弱多病,平日里连出门都少,想来也没多少精力钻研诗词,还是安心静养为好,免得劳神伤身,反倒不美。”
这话带着明显的轻视与嘲讽,在场众人都有些尴尬,探春气得脸都红了,正要反驳,却被黛玉用眼色制止。
黛玉眼底寒光一闪,面上却依旧平静无波,只是端起桌上的茶杯,浅酌一口,神色淡然,仿佛未曾听见一般——她心中清楚,对付这种傲慢之人,无需急于一时,等会儿在诗场上,自然有他们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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