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维深冬,朔风卷雪,将紫禁城的朱红宫墙裹得严严实实,琼楼玉宇覆着一层莹白寒雪,连御花园的枯枝都缀满了雪沫,寒风呼啸而过,拍打着长春宫的窗棂,发出呜呜的声响,透着刺骨的寒凉。
殿内地龙虽烧得正旺,暖意融融,却驱不散空气中的压抑与沉郁。
贾元春身着一袭石青色绣暗金龙纹常服,外罩玄狐毛披风,斜倚在铺着素色软缎的贵妃榻上,鬓边仅簪一支赤金点翠步摇,未施浓妆的眉眼间,褪去了省亲时的雍容温婉,只剩深宫磋磨出的疲惫与冷寂。
她手中捏着一方素色绢帕,指尖微微泛白——入宫多年,她虽居贤德妃之位,却早已失宠,皇上久未踏足长春宫,宫中赏赐日渐微薄,连身边的宫女太监,也渐渐有了怠慢之意。
“娘娘,荣国府贾政大人求见,说是有天大的急事,冒雪而来,此刻正跪在宫门外候着,不肯起身。”
近侍宫女青杏轻步上前,声音压得极低,语气中带着几分为难。
她跟随元春多年,深知如今贾府势微,元春自身难保,贾政这时候前来,多半是来求援的。
元春端茶的手猛地一顿,茶盏边缘的热气氤氲在她眼底,模糊了神色,随即化为一丝不耐与寒凉:“贾政?他来做什么?”
这些时日,荣国府的消息断断续续传入宫中,皆是些衰败破落的光景——府中银两耗尽,庄田收成锐减,旁支子弟借府中名头在外欠债,下人偷奸耍滑,变卖府中器物度日,早已没了往日钟鸣鼎食的繁华。
先前贾政也曾派人来求过她,想让她在宫中周旋,求些赏赐,或是举荐府中子弟做官,可她失宠已久,在宫中步步为营,自身都难保,哪里有能力帮扶?
几次回绝后,贾政便再未亲自前来,如今冒雪跪在宫门外,想必是出了天大的事。
“回娘娘,听府里来人私下说,”
青杏垂首而立,一字一句不敢含糊,“贾母老太太被林姑娘气到吐血昏迷,至今未醒;府里账目空虚,连老太太的汤药钱都凑不出来;还有,林姑娘近来查得紧,竟在查老太太当年借着赈灾之名敛财的旧事,怕是迟早要查到府里头上;另外,林姑娘早已收回了贾敏夫人当年为她置办的嫁妆,那些嫁妆丰厚得很,被林姑娘拿去壮大生意,如今她生意做得极大,不仅垄断了江南的丝绸、茶叶生意,还拓展到了海外,赚得盆满钵满,自立灵府,住在清风苑,声势早已盖过了荣国府……”
青杏的话尚未说完,元春便猛地将茶盏摔在案上,茶水四溅,溅湿了她的裙摆,她气得浑身发抖,眼底的冷寂瞬间被怒火取代,声音低沉而尖锐:“林黛玉!又是这个林黛玉!”
她怎么也想不到,那个当年寄人篱下、柔弱多病、眉眼含愁的林丫头,重生之后竟会变得如此狠辣决绝,如此肆无忌惮。
收回嫁妆,壮大生意,自立林府,查贾母赈灾敛财,甚至把贾母气到吐血昏迷——这哪里是报复,分明是要将贾府赶尽杀绝!
“娘娘息怒,仔细气坏了身子。”
青杏连忙上前,小心翼翼地擦拭着案上的茶水,低声劝道。
元春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眼底的怒火渐渐沉淀为冰冷的算计。
她缓缓站起身,走到窗边,推开半扇窗户,冰冷的寒风瞬间灌了进来,吹得她发丝凌乱,却吹不散她心底的恨意与忌惮。
窗外漫天飞雪,宫门外的身影隐约可见,那是贾政,是她的父亲,是荣国府的顶梁柱,如今却为了贾府,跪在雪地里求人,这般狼狈模样,皆是拜林黛玉所赐。
“我记得,先前府里来报,冬日宴上,林黛玉当众揭穿贾母偏心宝玉、苛待她的旧事,还拿出证据,说贾母多年来克扣贾敏留下的财物,气得贾母当场吐血昏迷,是不是?”
元春的声音冰冷,一字一句都带着咬牙切齿的恨意。
“是,娘娘,”
青杏连忙回道,“冬日宴一事,京城里早已传遍,人人都在说林姑娘有胆识,敢与贾府叫板,反倒笑话咱们荣国府仗势欺人、贪得无厌。自那以后,贾府的名声一落千丈,不少官员都不愿与贾府往来,连往日的世交,也渐渐疏远了。林姑娘却借着此事,名声大噪,不少商户都愿意与她合作,她的生意也愈发红火,林府更是养了不少能人异士,还有北静王暗中撑腰,势力愈发庞大。”
“北静王……”
元春低声念着这个名字,眼底闪过一丝忌惮。
北静王素来与林家有旧,当年林如海在世时,二人便相交甚笃,如今林黛玉重生崛起,北静王更是倾力相助,有他在,林黛玉便如虎添翼,想要对付她,绝非易事。
可她不能不付。
贾府是她的根,若是贾府倒了,她这个失宠的贵妃,在宫中便再无立足之地,迟早会被其他妃嫔欺压,落得个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
贾母是贾府的定海神针,如今昏迷不醒,贾府群龙无首,账目空虚,又被林黛玉步步紧逼,若是再不出手,用不了多久,荣国府便会彻底败落,不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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