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苑的炭火已燃至中段,火星偶尔噼啪蹦起,落在青砖地上,转瞬便灭,如同此刻暗潮涌动中,那些转瞬即逝的假象。
林黛玉将手中的审讯记录缓缓叠起,指尖按压着火漆印的纹路,神色沉静得如同深冬的寒潭,眼底却藏着未散的锐利。
紫鹃站在一旁,刚沏好一杯新的雨前龙井,茶香漫过鼻尖,却驱不散空气中隐约的凝重。
“李先生,那些黑衣死士,如今看管得如何?”
林黛玉率先开口,声音清清淡淡,却直击要害。
她知道,忠顺王麾下的死士大多嘴硬,虽黑鸦招供了皮毛,却未必吐尽所有,而眼下最重要的,是稳住忠顺王与元春,让他们误以为毒计已成,放松警惕,露出更多马脚。
李砚躬身立于桌前,语气沉稳无波:“回姑娘,所有死士均被关押在北静王殿下安排的隐秘庄子里,专人看管,层层戒备,既未严刑逼供,也未放任不管,只留黑鸦一人‘假意归顺’,其余四人皆对外谎称‘失手逃脱’,以免引起忠顺王怀疑。”
他早已知晓林黛玉的谋划,此番回话,便是等着她进一步吩咐。
林黛玉微微颔首,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眼底闪过一丝算计:“很好。你即刻让黑鸦写一封密信,传给忠顺王。信中就说,下毒之事已然成功,我已误食毒药,身子日渐虚弱,近日虽仍强撑着打理清风阁的生意,实则夜不能寐,咳血不止,林府上下已然慌乱,未曾察觉是有人暗中下手。”
她顿了顿,刻意补充道:“另外,让黑鸦在信中加一句,说他偶然发现,我近日频繁翻阅林大人当年在江南任职时的账目,似是在查找什么东西。切记,语气要逼真,既要透着邀功的急切,也要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担忧,让忠顺王觉得,此事并非一帆风顺,我或许有所察觉,却并未联想到是他与元春所为。”
“属下明白。”
李砚躬身应道,“黑鸦如今有把柄在我们手中,又盼着能活命,定然不敢耍花样。属下会亲自审阅密信,确保无半分破绽,再让人通过忠顺王府的隐秘渠道传递过去,不被察觉。”
“还有春桃那边。”
林黛玉又想起潜伏在荣国府的棋子,语气多了几分谨慎,“派人暗中告知春桃,让她继续假意顺从贾政,每日留意贾政与王夫人的言行,尤其是他们谈及我的时候,还有关于当年江南赈灾的只言片语,一一记录下来,按约定的方式传递给我们。另外,务必护好她和她的家人,贾政疑心极重,若是发现春桃有异样,定然会杀人灭口。”
“属下已安排暗卫在荣国府外潜伏,一旦春桃有危险,便会即刻出手。”
李砚一一应答,不敢有丝毫遗漏,“还有苏嬷嬷那边,属下也会同步传递消息,让她密切留意元春的反应,一旦忠顺王将‘下毒成功’的消息告知元春,务必将元春的言行举止,尽数记录下来。”
吩咐完毕,李砚便匆匆退去,着手安排密信之事。
雅间内,只剩下林黛玉与紫鹃二人,窗外的风雪渐渐小了,阳光透过窗棂,洒下细碎的光斑,落在林黛玉的月白色常服上,却未让她周身的清冷散去分毫。
紫鹃看着林黛玉从容不迫的模样,心中依旧有几分担忧,轻声问道:“姑娘,咱们这般迷惑忠顺王,他当真会信吗?若是他起疑,派人前来打探,岂不是会坏了咱们的计划?”
“他会信的。”
林黛玉抬眸,目光望向窗外朱雀大街上往来的行人,语气笃定,“忠顺王野心勃勃,如今元春失势,贾府被查,他急需借‘我死’这件事,扭转局势,扶持元春,进而借助贾府的势力,抗衡北静王殿下,图谋不轨。他此刻,比任何人都希望我死,即便有几分疑心,也会选择相信,更何况,黑鸦的密信,句句都戳中了他的心思。”
她抬手,拿起桌上林如海留下的半卷江南账目,指尖拂过上面泛黄的字迹,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更何况,我故意让黑鸦提及我查江南账目之事,便是要引蛇出洞。当年母亲的死,定然与贾母贪墨江南赈灾款有关,而忠顺王既然收了贾母的银两,定然知晓其中的隐秘。我越是查账目,他便越心慌,越会急于掩盖真相,到那时,他便会露出更多马脚,我们也能更快找到证据。”
紫鹃恍然大悟,心中的担忧渐渐消散,却又生出几分悲愤:“那些人真是丧心病狂,为了银两与权势,不仅贪墨赈灾款,残害灾民,还害死了夫人,如今还要害姑娘您。姑娘,咱们一定要尽快查清真相,为夫人报仇,为那些灾民讨回公道。”
“会的。”
林黛玉轻轻合上账目,语气平静却带着千钧之力,“只是此事急不得,我们要沉住气,一步步布局,一点点收集证据,不能打草惊蛇。如今元春与忠顺王尚在暗处,贾府也依旧表面平静,若是我们贸然出手,非但查不清真相,反而会让他们狗急跳墙,对我们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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