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日,迎春便在日复一日的疼痛与煎熬中养伤,连起身都十分艰难,每一次呼吸、每一次翻身,都像是有无数根细针在扎着后背的伤口,疼得她浑身发麻。
白日里,雪雁便扶着她半坐在矮榻上,靠着软垫,晒晒太阳,阳光透过窗棂洒在身上,暖融融的,让她僵硬的身子渐渐舒缓,也让身上的伤口少了几分刺痛。
可即便如此,后背的伤口还是会时不时地传来钝痛,尤其是午后,暖意渐浓,伤口便会泛起阵阵痒意与痛感交织的滋味,她不敢伸手去挠,只能死死攥着身下的锦褥,指尖泛白,额头渗出冷汗,硬生生忍着,眼底满是隐忍的痛楚——她怕自己一挠,伤口就会裂开,就会更疼,就会辜负黛玉的悉心照料。
黛玉每日都会过来陪她,有时坐在床边,给她读几篇浅显的诗文,驱散她心中的恐惧;有时便坐在一旁看书,安安静静的,却让迎春觉得格外安心,不再像从前那般整日提心吊胆,生怕下一秒就会有人过来打骂她。
忠叔也时常过来探望,带来一些温和的养伤方子,还叮嘱下人,万事都要顺着二姑娘,不可有半分怠慢,若是有人敢偷懒耍滑,定不饶人。
可即便有众人的悉心照料,迎春的养伤之路依旧艰难,夜里的煎熬更是让人难以承受。
每到深夜,万籁俱寂,倚梅园里只剩下风吹翠竹的轻响,迎春便会被伤口的疼痛惊醒。
起初是淡淡的钝痛,渐渐便愈发剧烈,像是有鞭子在反复抽打着后背,又像是有烈火在灼烧着肌肤,疼得她浑身蜷缩成一团,牙齿死死咬着枕巾,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生怕惊动了黛玉与雪雁。
身上的冷汗一遍遍浸湿睡衣与枕巾,黏腻冰冷,让她浑身难受,后背的伤口偶尔还会化脓渗血,黏在睡衣上,一动便牵扯着伤口,疼得她几乎晕厥。
更让她痛苦的是心理上的煎熬,夜里常常做噩梦,梦见孙绍祖拿着鞭子狠狠抽在她背上,梦见邢夫人冷漠地看着她被下人欺凌,梦见那些下人狰狞的面孔,他们拖拽着她的头发,辱骂着她,殴打着她,嘴里喊着“没用的废物”“任人拿捏的东西”。
每一次从噩梦中惊醒,迎春都是一身冷汗,浑身剧烈地颤抖,心脏狂跳不止,眼神里满是恐惧与无助,仿佛下一秒那些噩梦就会变成现实。
她蜷缩在床角,双手紧紧抱着膝盖,将脸埋在膝盖里,无声地哽咽,泪水浸湿了衣袖,后背的伤口因为情绪的激动与身体的颤抖,疼得愈发剧烈,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有一次,她哭得太过伤心,牵扯到伤口,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呼,惊醒了守在外间的雪雁。
雪雁连忙点灯进来,见她蜷缩在床角,浑身是汗,脸色苍白如纸,连忙上前,小心翼翼地扶住她,轻声问道:“二姑娘,您怎么了?是不是伤口又疼了?”
迎春抬起满是泪水的脸,眼神涣散,声音微弱而破碎:“雪雁姐姐……他们又打我……好疼……我怕……我真的怕……”
雪雁看着她无助的模样,心头一酸,连忙拿出药膏,小心翼翼地给她检查伤口,果然有几处结痂的地方裂开了,渗着淡淡的血丝。
“二姑娘,别怕,别怕,那是噩梦,不是真的,没人敢再打您了,我给您重新敷药,敷上就不疼了,好不好?”
雪雁一边轻声安抚,一边小心翼翼地给她重新涂抹药膏,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呵护易碎的珍宝。
迎春靠在雪雁怀里,任由她敷药,泪水依旧不停滑落,嘴里喃喃着:“我不想再被人打了……我想好好活着……雪雁姐姐,我能活下去吗?我能学会保护自己吗?”
“能的,二姑娘,您一定能的,”
雪雁握着她的手,轻声道,“林姑娘悉心照料您,大夫也说了,您只要好好养伤,好好学本事,以后就再也没人敢欺负您了,您一定能好好活下去的。”
雪雁的话,像是一束微弱的光,照亮了迎春灰暗的心底,她渐渐停止了哭泣,眼神里的恐惧稍稍淡了些,多了一丝微弱的坚定——是啊,她不能怕,她要好好养伤,她要抓住这个机会,摆脱过往的苦难,再也不被人欺负,再也不用过那种暗无天日的日子。
那天夜里,雪雁守在她的床榻边,一边给她按摩僵硬的四肢,一边轻声给她哼着浅淡的歌谣,迎春在微弱的暖意与安抚中,渐渐沉沉睡去,这一夜,终于没有再做噩梦。
就这样过了三日,迎春的身子才稍稍有了起色,夜里不再频繁发热,伤口的化脓情况也渐渐好转,只是依旧会疼,尤其是在起身、活动的时候,那种钝痛依旧清晰可辨。
老大夫再来复诊时,捋着胡须点头道:“不错,恢复得比预想中快些,可见是照料得周到,也可见这姑娘骨子里还有几分韧劲。如今外伤稍稍好转,化脓的地方也渐渐收口了,可适当活动活动手脚,不过切不可劳累,不可练太过刚猛的功夫,先从简单的起身、活动肢体开始,再慢慢学着识字记账,循序渐进才好,夜里依旧要留意,伤口未愈,怕是还会疼得难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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