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京城,晨光带着几分柔和的暖意,透过青石板路两旁的柳树梢,洒下细碎的金斑。
位于朱雀大街中段的清风阁,朱漆大门敞开着,门楣上那块黑檀木牌匾,刻着“清风阁”三个鎏金大字,字体清隽挺拔,正是黛玉亲笔所书,在晨光中泛着温润而有力量的光泽。门两侧挂着一副浅灰色细麻对联,上联“一炉香韵藏天地”,下联“半盏清芬润古今”,寥寥十四字,道尽了这家香料铺的雅致与风骨。
暖阁式的柜台后,迎春正低头核对账目,指尖握着一支羊毫小笔,笔尖蘸着淡淡的松烟墨。
她今日穿了一身月白色的细布襦裙,领口和袖口绣着几枝浅淡的兰草,针脚细密,是她闲暇时自己绣的。
长发松松地挽成一个垂云髻,只插了一支素银簪子,没有多余的珠翠点缀,却比往日多了几分沉静利落。
往日里总是微微低垂的眉眼,如今抬起来时,眼底少了怯懦与惶恐,多了几分专注与笃定,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浅浅的阴影,随着眨眼的动作轻轻颤动,添了几分温婉,却又不失底气。
她的手指纤细,却不再像从前那般颤抖,翻看着账本上工整的字迹,时而停下来,指尖轻点柜台,细细思索,时而提笔在账本上添补几笔,动作流畅而娴熟。
一旁的货架旁,李三娘正带着两个年轻的伙计整理新到的香料,李三娘是清风阁的老管事,手脚麻利,眼光毒辣,当初黛玉请她来照看铺子,便是看中了她的沉稳可靠。
如今见迎春这般模样,李三娘脸上满是欣慰,一边将刚拆封的檀香块小心翼翼地摆上货架,一边忍不住对身边的伙计念叨:“你们可得好好跟着二姑娘学,看看二姑娘,才来多久,记账、盘点、接待客户,样样都做得滴水不漏,比你们这些混了半年的老伙计都靠谱。”
正说着,黛玉从外面走了进来,一身淡青色的襦裙,外罩一件月白色的纱质披帛,披帛上绣着几缕流云纹,随风轻轻晃动,宛如月下流云,清雅脱俗。
她身姿清瘦,却脊背挺直,眉眼间带着几分疏离的清冷,却又藏着温润的暖意,目光扫过阁内,最终落在迎春身上,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
李三娘见黛玉来了,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计,快步走上前,脸上堆着真切的笑容,语气中满是赞赏:“姑娘,您可来了,正好跟您说说二姑娘的事儿。这孩子真是越来越厉害了,如今不管是记账、盘点货物,还是接待客户,都得心应手,半点不怯场。前几日来了个挑三拣四的太太,嫌咱们的香粉不够细腻,二姑娘耐心跟她讲解,还当场演示了香粉的用法,说得那位太太心服口服,不仅买了两盒香粉,还预定了下个月的新货。就连昨天那个最难缠的张嬷嬷,仗着是宁国府的人,非要压价三成,二姑娘也没退让,不卑不亢地跟她讲道理,既没得罪人,又守住了铺子的规矩,最后张嬷嬷也只能按原价买了,临走时还夸二姑娘懂规矩、有风骨呢!”
李三娘说得兴起,语速都快了几分,眼神中满是对迎春的认可:“姑娘您是没看见,二姑娘如今跟刚来时判若两人,当初刚来的时候,说话都细声细气,见了客户就紧张得手足无措,如今就算是面对那些衣着华贵、神情倨傲的权贵夫人,也能从容应对,处理得十分妥当,一点都不比咱们这些老骨头差!”
黛玉闻言,目光落在迎春身上,眼中的笑意更深了几分,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欣慰与期许。她走上前,看着迎春手中的账本,轻声说道:“二姐姐,辛苦你了。”
迎春听到黛玉的声音,连忙放下手中的笔,抬起头,脸上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语气谦逊:“林妹妹,不辛苦,都是我应该做的。多亏了李大娘悉心教导,还有你一直鼓励我,我才能慢慢做好这些事。”
看着迎春眼中的笃定与从容,黛玉心中清楚,迎春已经渐渐走出了往日的阴影,摆脱了孙绍祖带来的恐惧与怯懦,开始真正地成长起来,学会了依靠自己的双手立足,学会了扞卫自己的尊严。
为了进一步锻炼她的能力,让她彻底摆脱对他人的依赖,真正实现独立,黛玉沉吟片刻,认真地说道:“二姐姐,这段时间你的进步,我都看在眼里,李大娘也时常夸赞你。我想,从今日起,便让你独自掌管清风阁,成为这儿名副其实的管事,铺中的大小事务,都由你全权负责,我相信你有这个能力。”
迎春听到这话,身子微微一震,眼中瞬间充满了震惊与难以置信,随即又涌上浓浓的激动与紧张,指尖微微蜷缩起来,声音都有些发颤:“林妹妹,你……你说真的?让我独自掌管清风阁?我……我能做好吗?”
她心中既欢喜又忐忑,欢喜的是黛玉对她的信任,是认可她的能力;忐忑的是,她怕自己经验不足,做错了事,辜负了黛玉的期望,也辜负了这段时间自己的努力。
黛玉看着她眼中的不安,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眼神温柔却坚定,语气中满是信任:“二姐姐,我从不轻易托付重任,既然我决定让你掌管清风阁,便说明我相信你。这既是对你的信任,也是对你的考验,我知道你有能力做好,不必妄自菲薄。放手去做,若是遇到解决不了的问题,随时可以找我,我永远是你坚实的后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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