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后初霁的清晨,北静王府的侧门悄无声息地开了道缝,一顶素色小轿被四名精壮仆役抬着,绕过正街,拐进了城南一条僻静的巷弄,最终停在一处不起眼的书画斋后门。
轿帘掀开,北静王一身青布儒衫,褪去了往日的亲王仪仗,只带着一名贴身亲随,缓步走进斋内。
斋中早有一人等候,正是镇国公世子,见他进来,连忙起身行礼,神色凝重:“王爷,忠顺王昨日已派人查抄了宁国府的三处田庄,还拘了账房先生,看这架势,下一步就要摸到咱们这些旧勋贵的地界了。”
北静王落座在窗边的檀木椅上,指尖摩挲着案上的青瓷茶盏,眸色平静无波:“前番赈灾银案闹得沸沸扬扬,他却能全身而退,还得了新的差事,这绝非偶然。圣意难测,可这风向,明显是对着咱们这些老宗亲来的。”
“那咱们就坐以待毙?”
镇国公世子急道,“南安郡王那边已经慌了,昨儿连夜派人递信,想邀王爷出面,联合诸位宗室上书圣上,弹劾忠顺王滥用职权。”
“不可。”
北静王抬手打断,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此时抱团,只会引火烧身。你没瞧着?前阵子但凡和忠顺王作对的,哪个有好下场?他如今势头正盛,咱们要避其锋芒,再寻转机。”
他凑近镇国公世子,压低声音,语速极快:“你去办两件事:第一,把江南布政使当年攀附藩王、却又曾给忠顺王府送过厚礼的旧账,匿名递到大理寺;
第二,派人去清风阁透个话,就说贾敏当年的几页残信,混在了宁国府的陈年账册里,让林姑娘趁早设法取回,免得落进旁人手里,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亲随在一旁听得疑惑,低声问:“王爷,您何必提点一个民间孤女?她的事,与咱们干系不大。”
北静王抬眸望了眼窗外的日头,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她是贾府外孙女,却又和贾府生了嫌隙;
她身世可怜,却又偏偏握着些陈年旧事。
如今这局面,多一分牵扯,便多一分变数,让她去搅搅浑水,总好过咱们直接对上那势头正劲的忠顺王。”
镇国公世子恍然大悟,连忙应声告退。
斋内重归寂静,北静王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冷茶,眼底闪过一丝沉凝。
他说不清这京城的风向会往哪走,只知道忠顺王的动作越来越紧,自己必须先布好退路,至于那步看似无关的闲棋,能不能起作用,便要看天意了。
与此同时,清风阁后院,紫鹃匆匆跑来,递给黛玉一张折叠的纸条:“姑娘,刚有个陌生汉子送了这个来,说是受人所托,让您务必看仔细。”
黛玉展开纸条,扫过上面的字迹,指尖微微一紧,随即不动声色地将纸条揉碎,扔进了炭盆。
紫鹃追问是什么消息,她只淡淡道:“没什么,不过是旁人递来的一句提醒。去把忠叔叫来,我要查一查先母当年的旧信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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