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渡舟如同挣脱了某种无形的束缚,速度陡然提升,船身周围那层隐秘的波动变得更加明显,将浑浊的河水无声地排开。船头那盏幽白灯笼的光芒开始剧烈闪烁,仿佛在与某种无形的屏障进行着对抗。
前方的景象变得诡异起来。不再是望不到头的黑暗和河水,而是一片扭曲的、如同毛玻璃般的混沌壁垒。壁垒后面,隐约可见一些光怪陆离的色块和模糊的景物轮廓在飞速流动,仿佛隔着一层不断变换画面的屏幕。那是空间夹缝,是地府与外界(无论是人间还是其他什么地方)的交界处。
“到了!快到边界了!”阿元趴在船头,既兴奋又紧张地喊道,“只要穿过这层壁垒,我们就能离开地府了!”
凌九霄也精神一振,攥紧了拳头。终于要离开这个鬼地方了!他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船舱里的白墨——依旧昏迷,但气息似乎平稳了一丝。
然而,就在引渡舟即将一头撞上那混沌壁垒的瞬间——
“嗡——!”
一股庞大、冰冷、带着公事公办意味的威压,如同无形的巨网,骤然从四面八方笼罩下来!引渡舟周围那层隐秘的波动像是被冻结了一般,瞬间凝固,船身猛地一滞,硬生生停在了距离壁垒仅咫尺之遥的地方!
船头的幽白灯笼疯狂闪烁了几下,最终不甘地黯淡下去。
“怎么回事?!”凌九霄脸色一变,冲到船头。
只见前方的混沌壁垒前,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巨大的、由无数旋转的青铜齿轮和流动的暗金色符文构成的虚幻门扉。门扉缓缓开启,一个身影从中迈步而出。
那是一个穿着繁复古朴、绣着山川河流与日月星辰图案的暗红色官袍的中年男子。他面容严肃,眼神锐利如鹰,下颌留着三缕长须,头戴一顶造型奇特的乌纱帽,帽檐两侧垂下两条长长的、写着密密麻麻符文的飘带。他手中托着一本金线封皮的厚重书册,书册无风自动,哗啦啦地翻动着,散发出浓郁的书卷气和……不容置疑的权威感。
“是……是‘稽查司’的巡界司殿!”阿元吓得魂体都快散了,声音带着哭腔,“完了完了!是专门抓违规和偷渡的!他怎么偏偏守在这里?!”
那位巡界司殿目光如电,扫过引渡舟,尤其是在看到船身那些暗金色的、代表违规权限的纹路时,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厉色。他的声音如同洪钟,带着震慑魂灵的力量,在这片空间边界回荡:
“违规引渡舟!何人如此大胆,敢擅用地府禁制权限,私闯边界?!”
强大的威压如同山岳般压下,凌九霄感觉自己的骨头都在咯吱作响,体内的妖血被压制得几乎无法流动。阿元更是直接瘫软在船板上,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凌九霄(咬紧牙关,强行挺直脊梁,脑子飞速运转)。【硬刚肯定不行!这司殿的气息比之前的夜叉强了不知多少倍!只能赌一把了!】
他脸上瞬间堆起一个混合着惶恐和谄媚的笑容(演技浮夸),对着那巡界司殿躬身行礼:“大人息怒!大人息怒!小的们……小的们也是迫不得已啊!”
他一边说,一边不着痕迹地用脚踢了踢瘫软的阿元,示意他配合。
阿元(接收到信号,虽然害怕,但还是哆哆嗦嗦地开口,带着哭腔):“是、是啊司殿大人!我们……我们是在执行秘密任务!对!秘密任务!是……是白大人带队!”
他指向船舱内昏迷的白墨。
凌九霄(赶紧接话,语气急促,仿佛真有那么回事):“没错!白大人身负重伤,急需返回阳间救治!情况紧急,来不及走正常流程,只好……只好动用了一些特殊权限!还请司殿大人通融一二!”
那巡界司殿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照灯,瞬间聚焦在船舱内昏迷的白墨身上。
时间仿佛凝固了。
凌九霄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手心里全是冷汗。阿元更是闭紧了眼睛,不敢去看。
那巡界司殿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只是静静地看着白墨,看着他那苍白的脸,微弱的气息,以及……手臂上被暂时压制住的、那属于道损之伤的黑色纹路。
他手中的书册翻动得越来越快,无数信息流在其中闪烁。
许久,就在凌九霄以为下一秒就要被拿下问罪之时,那巡界司殿突然收回了目光。他脸上的严厉神色似乎……微妙地缓和了一丝?虽然依旧严肃,但那股冰冷的杀意却悄然消散了。
他合上手中的书册,发出一声轻微的叹息,那叹息声很轻,却仿佛带着千钧重量,蕴含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原来是……白‘先生’。”他改变了称呼,语气也变得有些……意味深长?“既是‘先生’有要务在身,本殿……自当行个方便。”
凌九霄(和阿元同时愣住):“……啊?”
这就……信了?还主动行方便?“先生”这个称呼又是什么鬼?
那巡界司殿却没有解释。他抬手,指尖在空中虚划,一道柔和的金光射出,没入引渡舟船头那盏黯淡的灯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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