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了往生栈那点可怜的“温暖”,凌九霄一脚踏入了真正的阴间荒原。灰色的天幕低垂,没有日月星辰,只有永恒不变的、令人压抑的昏暗。脚下是龟裂的、散发着淡淡硫磺味的黑色土地,枯死的、形态扭曲的怪树如同垂死挣扎的鬼影,零星散布在视野里。阴冷的风如同刀子,刮过荒原,带起阵阵呜咽,卷动着灰色的尘霾,能见度低得可怜。
他身上那套“隐魂衣”的确有些效果,行走在这片显然不属于生者的地界,并没有引来太多注意——偶尔有几个飘过的、目光呆滞的游魂,也只是漠然地看他一眼,便继续漫无目的地飘荡。但这衣服显然无法完全隔绝那种深入骨髓的阴寒,也无法给他提供丝毫力量。他依旧虚弱,每一步都走得艰难,肺部火辣辣地疼,全靠怀里那几块低级灵石和丹药勉强支撑着,沿着孟七娘给的那张简陋到令人发指的地图,朝着“鬼哭峡”的方向跋涉。
【这鬼地方……比忘川迷途还让人不舒服。】 凌九霄搓了搓几乎冻僵的手指,下意识又想摸他那对宝贝核桃,结果再次摸空,只能烦躁地踢开脚边一块碍事的小石子。“等这事儿了了,非得让白墨那混蛋赔我十对八对的!”
一想到白墨,他心情就更复杂了。那混蛋判官倒是暂时安稳地躺在养魂池里,自己却要在这鸟不拉屎的鬼地方替他卖命。首席判官……这笔账,他记下了!
路途比想象中更漫长、更枯燥。除了游魂,他也遇到了一些其他的“东西”。有拖着锈蚀锁链、漫无目的行走的无头刑鬼;有趴在枯树上、发出婴儿啼哭般声音引诱活物的伥鬼;甚至有一次,他还远远看到一队穿着制式灵铠、巡逻而过的地府鬼差,吓得他赶紧躲进一道地缝里,大气不敢出。
幸好,隐魂衣和了他如今这半死不活的状态,让他完美地融入了这片荒原的背景板,没有被发现。
不知走了多久,可能是一天,也可能是好几天(在这里时间感完全是混乱的),前方的风声逐渐发生了变化。那呜咽的风声中,开始夹杂进一种更加尖锐、更加凄厉的声响,仿佛有无数冤魂在峡谷中同时哀嚎哭泣,听得人头皮发麻,心神不宁。
鬼哭峡,到了。
凌九霄停下脚步,望向远处。那是一片巨大、狰狞的峡谷裂口,两侧是陡峭如刀削的黑色山崖,峡谷中弥漫着浓郁得化不开的黑灰色雾气,那刺耳的鬼哭之声正是从雾气深处传来。峡谷的入口处,歪歪斜斜地立着一块残破的石碑,上面用血红色的、仿佛刚刚书写完成的字迹,写着三个大字:鬼哭峡。那字迹还在缓缓流淌,如同未干的血泪。
仅仅是站在峡谷入口,凌九霄就感觉到一股强烈的排斥和危险感。这里的阴气浓度远超荒原,而且充满了暴戾、混乱的气息。他甚至能看到一些模糊扭曲的影子在雾气中飞快穿梭,发出贪婪的嘶嘶声。
【这他妈真的是‘入口’?确定不是屠宰场?】 凌九霄嘴角抽搐,开始严重怀疑孟七娘是不是故意让他来送死。
他深吸一口气(尽管吸进去的也是冰冷污浊的阴气),从芥子囊里摸出那枚黑色令牌,紧紧攥在手里。孟七娘说,到了这里,拿出令牌,自然有办法进去。
他刚把令牌拿出来,异变就发生了!
那令牌上的扭曲符文突然亮起了微弱的乌光,仿佛与峡谷深处的某种东西产生了共鸣。紧接着,峡谷入口那浓郁的黑灰色雾气,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拨开,缓缓向两侧退散,露出了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而幽深的小径。小径两旁,雾气翻涌,隐约可见无数双充满恶意和贪婪的眼睛在窥视,但却没有哪个敢越雷池一步。
令牌,就是通行证。
凌九霄定了定神,握紧令牌,迈步踏上了那条小径。
一进入峡谷,周围的景象瞬间大变。光线更加昏暗,几乎伸手不见五指,只有令牌散发出的微弱乌光勉强照亮脚下。那鬼哭之声变得无比清晰,仿佛就在耳边嘶吼,冲击着他的理智。冰冷的、带着腐朽气息的阴风如同实质,缠绕在他周身,试图钻入骨髓。他甚至能感觉到,有冰冷粘湿的“东西”不时擦过他的脚踝和手臂,带来一阵阵鸡皮疙瘩。
他只能紧守心神,不去听,不去看,不去感觉,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手中的令牌和前方的道路上。
这条小径似乎没有尽头,在无尽的黑暗和鬼哭中蜿蜒前行。就在凌九霄感觉自己快要被这压抑和混乱逼疯的时候,前方终于出现了一点不同于令牌乌光的光亮。
那是一座……建立在峡谷峭壁上的、看起来摇摇欲坠的破旧吊桥?桥头插着一支燃烧着幽绿色火焰的火把,火光照亮了桥头一块木牌,上面写着:无光渡。
一个披着破烂斗篷、身形佝偻、看不清面容的“人”,正坐在桥头的一块石头上,手里拿着一根长长的烟杆,慢悠悠地吸着,烟锅里的火光也是幽绿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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