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声微不可闻的睫毛颤动,如同在死寂的湖面投下了一颗石子。凌九霄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但他死死盯着白墨的脸,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
持笔老鬼的蚀魂笔芒、无头鬼将撕裂魂体的巨斧、怨聚合无数重叠的扰魂魔音,三者汇成毁灭的洪流,已迫在眉睫!死亡的阴影如同冰冷的巨手,扼住了凌九霄的喉咙,他甚至能闻到那暗红色能量中散发出的、魂飞魄散前的腐朽气息。
【完了……这次真要亏本亏到连投胎的机会都没了……】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白墨,睁开了眼睛。
那不是凌九霄熟悉的、带着些许刻板迷茫或冷静审视的眼神。那双睁开的眸子里,没有焦距,没有情感,只有一片亘古不化的冰原,以及冰原深处,一点骤然亮起的、如同超新星爆发般的金色光芒!
那金光并非温暖,而是带着绝对的秩序、审判与……不容置疑的威严!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白墨甚至没有去看那近在咫尺的攻击,他只是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仿佛从亿万年的沉睡中苏醒过来的滞涩感,抬起了那只没有被凌九霄抓住的手。
他的指尖在空中虚点。
没有咒文,没有法诀。
但随着他指尖的移动,整个枉死城死胡同范围内的“规则”,被强行改写了!
那汹涌而来的暗红色蚀魂能量,在距离他身体不到三寸的地方,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由绝对秩序构成的墙壁,发出一连串令人牙酸的“滋啦”声,然后如同阳光下的冰雪,迅速消融、湮灭!
无头鬼将那足以劈山断岳的巨斧,仿佛劈入了最粘稠的时空泥潭,速度骤减,斧刃上缠绕的凶煞之气如同被无形的剃刀剥离、净化,最终只剩下那柄锈迹斑斑的斧头本体,软绵绵地停在半空,再也无法落下分毫!
怨聚合那无数扰魂魔音,则在触及白墨周身三尺时,如同被按下了静音键,所有的嘶吼、哀嚎、诅咒戛然而止,那些扭曲的人脸仿佛遇到了天敌,惊恐地扭曲、收缩,发出无声的尖叫!
言出法随?不!这是……意动规则!
三个鬼将级别的复仇者,他们的全力一击,就在这看似轻描淡写的一个抬手间,被彻底瓦解!如同汹涌的浪潮拍击在亘古不变的礁石上,粉身碎骨,徒劳无功!
持笔老鬼脸上的疯狂和恨意瞬间凝固,转化为极致的恐惧和难以置信,他手中的判官笔都在微微颤抖:“不……不可能!你的神格……明明已经……怎么会……”
无头鬼将那庞大的身躯僵在原地,胸腔中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声音。怨聚合更是直接缩成了一团模糊的黑影,瑟瑟发抖。
凌九霄张大了嘴巴,感觉自己的思维都停滞了。他知道白墨可能有点来头,但这……这他妈是“有点”来头吗?!这简直就是规则本身降临了!
然而,施展出这恐怖一击的白墨,状态显然并不好。他眼中的金光如同风中残烛般剧烈闪烁,身体微不可察地晃了一下,那刚刚凝聚起来的、冰冷威严的气息如同潮水般迅速衰退,脸色比之前更加透明,仿佛随时会碎裂开来。
他猛地咳嗽起来,嘴角再次溢出淡金色的光点,比之前更多,更急。
但他似乎完全无视了自身的状况,那涣散的目光,缓缓地、极其艰难地,转向了依旧抓着他另一只手的凌九霄。
他的眼神依旧有些空洞,带着刚从漫长噩梦中挣扎出来的迷茫和……一种深可见骨的疲惫。他看着凌九霄,看了很久,仿佛在辨认一个极其熟悉、却又隔了万水千山的身影。
凌九霄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刚想开口问他是不是脑子被打坏了,却见白墨那毫无血色的唇瓣微微翕动,用一种极其微弱、却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沙哑地吐出了两个字:
“……阿……凌……?”
凌九霄瞬间僵住,如同被一道惊雷劈中!
阿凌?!
这不是他的名字!他叫凌九霄!从来没有人叫过他“阿凌”!
白墨这混蛋……在叫谁?!他把自己认成了谁?!
一股莫名的、混杂着被错认的恼怒和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刺痛感,猛地冲上凌九霄的心头。他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甩开了白墨的手,声音因为震惊和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而变得尖利:
“你他妈叫谁呢?!看清楚!老子是凌九霄!不是你那个什么狗屁‘阿凌’!”
白墨被他甩开手,身体失去了支撑,猛地向后一仰,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发出一声闷哼。他眼中的迷茫似乎被这一撞驱散了些许,那涣散的目光渐渐聚焦,终于清晰地映出了凌九霄那张因为愤怒和虚弱而显得有些扭曲的脸。
他看着凌九霄,看了几秒,眼中的复杂情绪如同潮水般退去,重新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只是那平静之下,是深不见底的疲惫和虚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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