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的……”
那声模糊的呓语如同羽毛,轻轻搔过凌九霄的耳膜,也搔在他本就烦躁不安的心尖上。他脚步猛地一顿,差点把背上的人给甩出去。
【什么你的我的?!这混蛋又在胡说八道什么?!】 他心头无名火起,夹杂着一丝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慌乱,猛地扭头,想质问背上的人。
可一偏头,只看到白墨苍白的侧脸紧贴着他的肩膀,长睫低垂,呼吸微弱而均匀,竟像是……又昏睡过去了?刚才那句话,仿佛只是极度虚弱下的梦呓。
凌九霄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来下不去,憋得难受。他恨恨地磨了磨后槽牙,最终只是低声骂了句:“……算你晕得快!”
他不再耽搁,背着白墨,一脚踏入了剥皮当铺后方那个隐蔽角落的黑暗之中。
仿佛穿过了一层冰冷粘稠的水膜,眼前的景象骤然变化。不再是当铺的逼仄,而是一条无限向下延伸、看不到尽头的螺旋阶梯。阶梯狭窄,仅容一人通过,两侧是虚无的黑暗,深不见底,只有阶梯本身散发着微弱的、如同磷火般的幽绿光芒,勉强照亮脚下。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陈腐、潮湿,又带着无数魂灵残留气息的味道,各种细微的、仿佛来自不同时代的哭泣、低语、叹息声在四周的黑暗中飘荡,形成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背景音。
这就是那条废弃的“魂引道”。据说曾是地府引渡特殊亡魂的通道,如今早已荒废,充满了不确定的危险。
凌九霄小心翼翼地踏在冰冷的、仿佛由某种生物骨骼打磨而成的阶梯上,每一步都发出空洞的回响。他不敢走快,生怕踩空,坠入那无尽的黑暗深渊。背上的白墨轻得几乎没有重量,但那冰冷的体温和微弱的呼吸,却像是最沉重的负担,压在他的心头。
【妈的,这鬼地方比枉死城还邪性。】 他内心吐槽,试图驱散那萦绕不散的不安。“等出去了,非得让这混蛋判官把地府所有好玩不好玩的地方都介绍一遍,免得下次再踩坑!”
他集中精神,沿着阶梯一步步向下。周围的黑暗仿佛有生命般,不断试图侵蚀那微弱的磷火光芒,冰冷的寒意如同细针,穿透隐魂衣,刺入骨髓。更麻烦的是,那些飘荡的残留魂音,似乎对活物(或者说,对凌九霄身上那点微弱的生机)格外敏感,开始若有若无地汇聚过来,形成一种干扰心神的力量。
凌九霄感觉自己的思绪开始变得有些迟缓,一些被遗忘的、或痛苦或模糊的记忆碎片,不受控制地在脑海中翻腾起来——幼时被师门长辈审视的冰冷目光,被宣布“血脉禁忌”时同门或怜悯或厌恶的眼神,独自逃亡时的仓皇与绝望……
他甩了甩头,强行将这些杂念压下,低声咒骂:“吵死了!都死了多少年了,还这么多废话!”
仿佛是对他话语的回应,他背上的白墨,忽然极其轻微地抽搐了一下,发出一声压抑的、带着痛楚的闷哼。
凌九霄立刻警觉:“喂?醒了?”
白墨没有回答,但他的身体却微微绷紧了些,抓住凌九霄肩膀的手指也无意识地收紧,冰冷的指尖几乎要掐进他的皮肉里。通过共生契约,凌九霄清晰地感觉到,一股混乱、庞杂、充满了痛苦与挣扎的信息流,正在白墨的魂识中剧烈冲撞!
是那些被溯光池剥离的诅咒中蕴含的记忆碎片!它们并没有完全消失,而是在神格觉醒的冲击下,与白墨自身复苏的部分记忆混合在了一起,此刻正在他的意识深处激烈交锋!
凌九霄甚至能“看到”一些极其模糊、破碎的画面通过契约丝线传递过来——
· 碎片一: 森严的大殿,高悬的“明镜高悬”匾额。一个模糊的、散发着威严的身影(是白墨?)端坐堂上,朱笔落下,下方跪伏的身影发出绝望的哀嚎。画面冰冷,不带一丝情感。
· 碎片二: 无尽的星空,一只巨大的、燃烧着暗金色火焰的九幽凰发出悲鸣,庞大的身躯开始崩解,一点灵光遁向远方。星空的深处,似乎有一道目光,带着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注视着这一切。
· 碎片三: 一间雅致却空旷的书房,窗明几净。年轻的(似乎是白墨?)坐在书案后,对面站着一个人影,轮廓模糊,只能看到对方递过来一杯氤氲着热气的茶,以及一声带着关切和某种隐秘情感的轻唤:“阿墨,歇歇吧……”
· 碎片四: 混乱的战场,规则崩坏,天地倾覆。那个端坐大殿的威严身影,此刻浑身浴血,手中的判官笔已然折断,他回头望了一眼,眼神决绝而……悲伤?他对着虚空,似乎说了句什么,然后化作一道金光,冲向那崩坏的源头……
这些碎片如同锋利的玻璃,切割着白墨的魂识,也通过契约,让凌九霄感同身受般地体会到了那种灵魂被撕裂的痛楚和混乱。
“呃……”白墨的呼吸变得更加急促,额头抵在凌九霄的背上,冰冷的汗水(或者说魂力凝结的湿气)浸透了他的衣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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