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年前的记忆如潮水退去,留下满目疮痍的灵魂。血色黄昏、精心策划的背叛与救赎、灰烬中送出的真灵……最后定格在白墨离去时那孤绝破碎的背影。
真相沉重得让他难以呼吸。
意识猛地回归现实。痛苦、禁锢、魂体被归墟之力侵蚀的刺痛,瞬间将他淹没。
他仍被禁锢在规则之力编织的“床”上。洞穴内一片狼藉,碎石满地,墙壁布满裂痕。符文光芒黯淡,映照出中央更触目的景象——
白墨倒在地上,蜷缩着,昏迷不醒。
他脸色透明,唇边残留金色血迹,衣袍凌乱沾血。周身规则气息微弱紊乱,如风中残烛。一只手紧攥胸前,指节扭曲,仿佛仍在抵御巨大痛苦。
凌九霄看着他,魂体核心像被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又酸又痛。
前世的恨意如余烬阴燃——恨他的“规则如此”,恨他的沉默背叛。但此刻更多是得知真相的震撼,看到他这副模样的恐慌,还有说不清的撕心裂肺的疼。
这混蛋!这疯子!三百年前就用这种近乎自毁的方式!三百年后还是这样!
“喂!白墨!醒醒!”凌九霄挣扎起来,试图冲破身上的禁锢,光床发出刺耳的嗡鸣,魂体传来撕裂般的剧痛,他却顾不上了,“你他妈别装死!给老子醒过来!”
他的声音嘶哑,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和恐慌。
缩在角落里的阿元被他的喊声惊醒,连滚爬爬地过来,看到白墨的样子,吓得魂飞魄散(字面意思):“判、判官大人!您怎么了?!老大,这、这怎么办啊?!”
“怎么办?你问我怎么办?!”凌九霄气得眼睛都红了,冲着阿元吼,“快看看他怎么样了!有没有办法弄醒他?!”
阿元手忙脚乱地试图探查白墨的状况,却被那紊乱的规则之力轻轻弹开,根本无法靠近。“不行啊老大!判官大人的力量在自我保护,我、我靠近不了!”
凌九霄看着白墨那副了无生气的样子,前世记忆最后,他承受霁焰全力一击后重伤濒死、却依旧强撑着站立的画面,与眼前这一幕狠狠重叠!
一种巨大的、仿佛要失去什么的恐惧,如同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紧了他的心脏!
“白墨!你他妈听见没有!”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带着破音,“你不是要‘托管’老子吗?!你不是要算账吗?!你躺在这里算什么?!起来算啊!老子让你算!你想怎么算都行!你起来!!”
禁锢着他的光床因他剧烈的挣扎和情绪波动而明灭不定,发出濒临崩溃的声响。
也许是他的吼声起了作用,也许是那紊乱的力量到了某个临界点。
白墨的身体忽然剧烈地抽搐了一下,又吐出一小口金色的血液。他紧攥在胸前的手,无力地滑落下来,摊开。
凌九霄的目光,瞬间凝固在了他的掌心。
那里……有一个极其黯淡的、几乎与肤色融为一体的、却依旧能看出轮廓的……焦黑的烙印。形状,依稀像是一片被烧毁的……羽毛。
正是三百年前,那枚红色翎羽在他掌心湮灭后留下的痕迹!
三百年了!竟然还在?!
凌九霄的呼吸骤然停止。所有的声音都卡在了喉咙里。
前世的恨意,在这枚跨越了三百年时光、依旧刻骨铭心的烙印面前,如同被泼了冷水的火焰,发出“嗤”的一声,骤然熄灭了大部分,只剩下无尽的酸涩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揪心的痛楚。
这木头……这三百年……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就在他心神剧震之时,白墨的睫毛剧烈地颤动起来,似乎正陷入一场极其痛苦的梦魇。他苍白的唇微微开合,发出极其微弱、却如同惊雷般炸响在凌九霄耳边的呓语:
“……霁……焰……”
“……对不起……”
“……别……走……”
断断续续的,带着泣音般的绝望和哀求,完全不复平日里的冰冷镇定。
凌九霄僵在原地,如同被施了定身咒。他看着白墨在昏迷中依旧痛苦挣扎的样子,看着他那从未在人前显露过的、深埋了三百年的脆弱与悔恨,感觉自己那颗被恨意和算计包裹的心,正在被什么东西,一点点地、强硬地撬开,露出里面鲜血淋漓的柔软。
“混蛋……”他低声骂了一句,声音却沙哑得厉害,带着浓浓的鼻音,“……真是……亏大了……”
他不再徒劳地挣扎,而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光快速扫过洞穴,扫过阿元,扫过白墨,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开始“计算”。
【这木头力量透支,规则反噬,加上旧伤(三百年前的?)和新伤(之前为了护我?)一起爆发……必须先稳定他的情况!禁锢我的力量源自于他,他现在失控,这禁锢反而成了无源之水,强度在下降……阿元靠不住,得靠自己……妈的,老子现在也是个半残废……】
他深吸一口气,不再去看白墨掌心的烙印和他痛苦的表情,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体内。他尝试着调动那恢复了一点的、米粒大小的寿元灯焰,以及体内残存的、微弱的九幽凰血脉之力,不再冲击禁锢,而是如同最精密的绣花针,开始小心翼翼地“解析”和“瓦解”身上这些正在逐渐失去源头的规则锁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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