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金与银白交织的光柱,如同刺入铁幕的叛逆之矛,在庞大无匹的天道威压下顽强挺立。以凌九霄和白墨为中心,一个直径约三丈、边界不断扭曲波动的“悖论领域”艰难地维持着。领域之内,毁灭与新生、秩序与牺牲的力量形成脆弱的循环,顽强地抵抗着外部规则的碾压与同化。领域之外,那只冰冷的巨眼依旧高悬,但其漠然的瞳孔中,数据流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刷新、紊乱,甚至偶尔会闪过一丝类似“逻辑错误”的短暂雪花状杂讯。
它无法理解这个领域。
无法解析那“涅盘共死契”的本质。
强行抹除的代价,超出了它此刻计算模型中的“最优解”。
领域内,压力骤减,但并非安全。
凌九霄半跪在地,依旧紧紧抱着昏迷的白墨。他周身燃烧的涅盘之火已经收敛,不再是冲天的光柱,而是化作一层温润的、如同蛋壳般的暗金光膜,将两人笼罩其中。光膜上,细微的银色纹路如同血脉般流淌,那是白墨残存的规则核心在与涅盘之火共鸣。
凌九霄自己也到了强弩之末,强行觉醒血脉、缔结血誓几乎榨干了他所有力量。他脸色惨白如纸,唇边血迹未干,抱着白墨的手臂都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但他那双竖瞳却亮得骇人,死死盯着领域外那只巨眼,像一头守护着最后领地的受伤凶兽。
白墨躺在他怀里,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身体冰冷轻飘得像是一片羽毛。只有眉心处一点极其微弱的银光,如同风中残烛般闪烁,证明着他尚未彻底消散。那对玉核桃,被他无意识间紧紧攥在胸前,指节僵硬。
“石头……撑住……听见没……”凌九霄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破锣,他低头,用额头抵着白墨冰凉的额头,试图传递过去一丝温度,一丝力量,“契约……成了……咱俩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你他妈别想……先溜……”
领域外,天罚之眼的波动越来越剧烈。它似乎在重新评估,在计算投入更多力量进行“强制格式化”的风险与收益。那冰冷的注视,如同实质的刀锋,刮擦着悖论领域的边界,发出令人牙酸的滋啦声。
凌九霄能感觉到,这领域撑不了多久了。
他抬起头,对着那只巨眼,咧开一个染血的、挑衅的笑容,尽管这个动作让他胸腔一阵剧痛。
“看什么看……算不出来了吧?……傻眼了吧?”
“老子……和老子的人……就不是……你能算明白的!”
“有本事……下来……跟老子……单挑啊!”
或许是这毫无逻辑的挑衅触动了什么,或许是计算终于得出了结果。
那只巨大的、冰冷的眼睛,在死死“盯”了那悖论领域最后几秒后,其中的数据流骤然停止。然后,在凌九霄和阿元难以置信的目光中,它……开始缓缓淡化、消散!
如同退潮般,那笼罩天地的恐怖威压迅速减弱,铁幕般的规则壁垒也随之瓦解。天空恢复了那诡异的铁锈红色,只是那只令人绝望的眼睛,已然无踪。
天道……竟然……暂时退却了?
“消……消失了?”阿元从乱石后探出半个脑袋,魂体还在瑟瑟发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领域光膜在外部压力消失的瞬间,也如同泡沫般破碎。凌九霄抱着白墨,脱力地瘫坐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和劫后余生的战栗。
“咳……咳咳……妈的……算它……跑得快……”凌九霄一边咳血一边还不忘嘴硬,他低头查看白墨的情况,眉头紧紧锁起。
白墨的气息依旧微弱得可怜,那点核心银光仿佛随时会熄灭。
“阿元!”凌九霄猛地扭头,看向还在发愣的小鬼差,声音嘶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死过来!护法!找个……安全的地方!”
阿元一个激灵,连滚爬爬地跑过来:“安、安全的地方?现在京城哪里还安全啊?”
“少废话!”凌九霄眼神凶狠,“去……去老子的茶馆!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快点!”
半个时辰后,京城西市,那间早已关门歇业、落满灰尘的“忘忧茶馆”地下,一间隐蔽的、凌九霄早年经营茶馆时偷偷挖掘以备不时之需的密室里。
密室不大,陈设简单,只有一张石床,几张椅子,角落里堆着些蒙尘的坛坛罐罐(据说是凌九霄私藏的好酒和某些见不得光的“收藏品”)。
白墨被小心翼翼地安置在石床上,身下铺着凌九霄不知道从哪个角落翻出来的、还算干净的旧被褥。他依旧昏迷不醒,眉心那点银光微弱但稳定了些许,不再像之前那样随时会熄灭。
凌九霄自己也简单处理了一下外伤,换了身干净衣服,但内里的虚弱和神魂的损耗不是短时间内能恢复的。他拖了张椅子坐在床边,手里又摸出了那对玉核桃,慢慢地盘着,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白墨苍白安静的脸。
阿元则忙前忙后,用自己微薄的鬼力维持着密室入口一个简陋的隐匿结界,时不时担忧地看一眼床上的白墨和浑身低气压的凌九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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