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片被法则撕裂的土地。
极寒与炽热荒诞地共存。目之所及,皆是皑皑白雪与万载玄冰,刺骨的寒风卷着冰碴,呼啸着刮过天地。然而,在那厚厚的冰层之下,暗红色的岩浆如同巨兽的血脉,缓缓流淌,不时冲破冰壳,将冰冷的雪地灼烧出嘶嘶作响的坑洞。无数巨大的、形态诡异的妖植扎根于这冰火两重天中,它们枝干扭曲,散发着幽蓝、惨绿或暗红的磷光,成为这片黑白红主宰的世界里唯一诡异的色彩。
妖气,浓郁得几乎化为实质,混杂着硫磺、冰雪和原始丛林腐殖质的复杂气味,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闯入者的心头。
万妖谷核心,一座高耸入云的黑色巨崖,如同沉默的巨兽,俯瞰着下方密密麻麻、形态各异的妖众。崖顶平台广阔,此刻却显得格外拥挤。
凌九霄站在崖顶边缘,身上那件标志性的粗布长衫早已换成了一袭玄色暗纹的妖皇袍,宽大的袖口与衣摆被猎猎寒风吹得狂舞。他脸上没了平日那副精打细算的咸鱼样,也没什么王霸之气四溢,只有一种近乎无聊的平静。右手慢悠悠地盘着那对许久未见的核桃,咔啦,咔啦,声音在肃杀的风中清晰可辨。
他面前,黑压压地跪倒了一片大妖。有身高数丈、浑身覆盖冰甲的战熊;有盘踞如山、吞吐着毒焰的巨蟒;有背生双翼、眸含电光的雷鹰……无一不是雄踞一方的妖王。此刻,他们却都低下了桀骜的头颅,气息收敛,不敢与崖顶那道看似单薄的身影对视。
唯有站在最前方的三位,还勉强维持着站姿,但脸色也难看至极。
为首的是一位身着冰蓝色华服的老者,本体是修行万载的玄龟,名为鳌苍。他手持一根冰晶权杖,声音苍老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陛下血脉尊贵,乃九幽凰唯一后裔,我等认可。然,统御万妖,非仅凭血脉便可服众。陛下离族三百年,于我妖族现状、困境,了解多少?如今天道倾颓,大劫将至,陛下贸然回归,便要我等举族效死,未免……过于儿戏。”
他身旁,一位身披赤红鳞甲、额头生有独角的壮汉(火螭妖王)立刻瓮声附和:“鳌老所言极是!吾等妖族,弱肉强食,只尊强者!陛下若不能展现足以引领我族渡过浩劫的实力,空谈血脉,难以服众!”
另一位笼罩在阴影中、身形飘忽不定的女子(暗影妖王)发出沙哑的笑声:“咯咯……听说陛下在人间开了个茶馆?日子过得甚是逍遥。怎的如今想起我们这些茹毛饮血的同族了?”
压力如同实质,从三位巨头身上散发出来,混合着下方数万妖兵若有若无的敌意与审视,足以让心智不坚者瞬间崩溃。
凌九霄终于掀起了眼皮,目光扫过下方黑压压的妖众,最后落在三位巨头身上,嘴角扯出一个没什么温度的弧度:
“说完了?”
他往前踏了一步,盘核桃的动作没停。
“鳌苍,你玄龟一族,寿元悠长,最擅龟缩防御。你反对,是怕我带领妖族主动出击,折了你族那些宝贝龟壳子的寿数,影响你测算你那‘万载太平梦’的KPI,对吧?”
鳌苍脸色一僵,握着权杖的手紧了紧。
凌九霄目光转向火螭妖王:“火螭,你嗓门大,我知道。但你领地下的三条主要地火脉,去年枯了两条,剩一条也快被玄冥教那帮孙子截流了。没了地火,你和你那群小弟修炼个屁?你在这跟我嚷嚷弱肉强食,不如先想想下个月全族喝西北风的时候,靠吼能不能填饱肚子。”
火螭妖王脸上的狂傲瞬间凝固,涨成了猪肝色。
最后,他看向暗影妖王:“还有你,影魅。我知道你们影妖一族最擅长打探消息,业务能力突出。但最近折在玄冥教‘猎魂阵’里的族人,不少吧?情报卖的价钱,够抚恤金吗?”
影魅周身的阴影一阵剧烈波动,沉默了下去。
凌九霄嗤笑一声,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整个葬雪崖:“一个个的,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后院起火都快烧到眉毛了,还搁这儿跟我摆资历、讲规矩、谈实力?”
他停下盘核桃的手,指尖轻轻敲击着温润的核桃表面。
“我不是来请求你们认可的。”
“我是来给你们发年终奖,顺便带你们找条活路的。”
他抬起手,指向远方隐约可见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玄冥教据点:“看见那些苍蝇没?堵在你们家门口,吸你们的血,断你们的根。我现在,要去拍死他们。”
他目光再次扫过三位巨头和下方无数妖众。
“愿意领奖、想活下去、想以后能大口吃肉大碗喝酒不用提心吊胆的,待会儿跟我走。”
“觉得龟缩能万年、喝风能管饱、或者能给玄冥教当狗领根骨头的,现在就可以滚了,我绝不拦着。”
话音落下,一片死寂。
只有寒风卷过冰原的呜咽声。
“吼——!陛下,我火螭一族,跟您干了!”火螭妖王第一个吼出声,红着眼睛踏前一步,单膝跪地。他被戳到了最痛的命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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