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时之域内,时间像凝固的琥珀。
纯白的球形空间静静悬浮在虚空夹缝中,表面流转着淡淡的光晕,隔绝内外。空间内部,白墨依旧昏迷,凌九霄则因彻底力竭而陷入深度沉睡,两人维持着相倚的姿势,如同两尊被时光遗忘的雕塑。
世界种子悬浮在他们之间,缓慢旋转,散发出温和而持续的脉动。每一次脉动,都带动一丝细微的新生规则之力,如同看不见的丝线,缓缓渗入两人的身体,修复着他们千疮百孔的身躯与神魂。
不知过了多久——在这个没有日月星辰、没有声音变化的绝对寂静中,“时间”只能靠世界种子的脉动次数来模糊估算——凌九霄的眼皮,率先颤动了一下。
意识如同从深海的淤泥中艰难上浮。
凌九霄首先感受到的,是胸口那如同被烙铁反复灼烧的闷痛,以及全身无处不在的、仿佛被拆散重组过无数次的酸痛。他费力地睁开眼,视线先是模糊一片,随即慢慢聚焦。
映入眼帘的,是白墨近在咫尺的、苍白的侧脸,以及自己抵在他肩上、同样苍白的手。两人的呼吸都很微弱,但……平稳。最重要的是,白墨胸口那可怕的、散发着灰败气息的贯穿伤,边缘那些代表“终结”的灰气似乎被遏制住了,甚至隐约退后了一小圈,露出了下方缓慢蠕动、试图愈合的粉红色新生肉芽。
他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额头从白墨肩上移开,这个简单的动作却让他眼前发黑,差点又晕过去。他咬牙稳住身形,仔细感应自身。
体内空空荡荡,原本澎湃的妖力十不存一,经脉干涸萎缩,神魂也黯淡无光,像是风中残烛。唯有胸口处,世界种子与心脏同步的、温润而坚定的搏动,以及一丝丝缓慢滋生的、与以往截然不同的全新力量暖流,提醒他还活着,且之前的疯狂举动似乎……真的起了作用。
他尝试调动那丝微弱的新生力量,它顺从地在干涸的经脉中游走,所过之处带来一丝微弱的滋润和麻痒。这股力量非常奇特,既有他九幽凰血脉的炽热生命感,又带着白墨规则神力的冰冷秩序感,更深处,则是世界种子那种包容一切的“可能性”韵味。三者并非简单叠加,而是发生了某种奇妙的化合反应,形成了一种全新的、他自己都难以准确定性的力量。
【这就是……‘重塑’的开始?】 凌九霄若有所思。
他看向依旧昏迷的白墨,犹豫了一下,伸出手指,轻轻搭在他的腕脉上(如果神魂体也有腕脉的话)。神识小心翼翼地探入。
白墨体内的情况比他更糟。旧有的规则神格支离破碎,如同被砸烂的精密仪器,仅凭一些新生的、脆弱的规则丝线勉强粘连在一起。神魂核心那点真灵之光虽然比之前明亮了一丝,却依旧微弱得可怜,如同寒夜里随时可能熄灭的豆大灯焰。那些“终结”之力并未完全驱散,而是被新生规则的力量包裹、隔离在了一些边角的破碎神格碎片中,仍在缓慢地、顽固地进行着侵蚀。
但至少,最危险的崩溃趋势被止住了。并且,凌九霄能清晰地感觉到,白墨体内那点真灵,正在以一种极其缓慢但稳定的速度,吸收着从世界种子通过自己这个“桥梁”传递过去的、混合了新生规则与凌九霄生命本源的力量。
他就像一个被彻底打碎、正在用全新材料和方法缓慢重组的瓷器,过程痛苦漫长,但方向是对的。
凌九霄松了口气,这才有闲暇打量这个由他拼命构筑出来的纯白空间。
空,绝对的“空”。除了他们两人和种子,什么都没有。没有声音,没有气味,没有触感(除了彼此),甚至没有“上下”的概念。一片让人心头发慌的、纯粹的“无”。
【这鬼地方待久了,怕不是要疯……】 凌九霄皱了皱眉。他习惯了人间的烟火气,习惯了算盘的噼啪声,习惯了茶馆里的喧闹,哪怕是战斗时的轰鸣和危机感,也比这种绝对的死寂要好。
他必须做点什么,来对抗这种能将人逼疯的“空”。
他尝试调动那丝微弱的新生力量,想象着……光。
念头刚起,他面前不远处的纯白“空气”中,便缓缓凝聚出了一团柔和的光球,如同一个小太阳,散发出温暖但不刺眼的光芒,照亮了这片永恒不变的白。
【咦?有点意思。】 凌九霄来了兴致。他继续想象——既然有“昼”,那就该有“夜”。
光球的光芒开始缓缓减弱,周围纯白的背景也仿佛染上了一层极淡的墨色,逐渐过渡成深邃的、点缀着无数细微光点的“夜空”。那并非真实的星辰,而是他用力量模拟出的、带着某种规则韵律的光点图案。
他又想象出脚下有“地”——一片柔软的、如同云絮般能承载他们的乳白色“地面”。他和白墨缓缓降落其上。
接着,是气味。他怀念忘忧茶馆里那廉价茶叶的涩香,还有……身边这家伙袖间总是萦绕的、清冷的书卷墨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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