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菜上齐,包间门关上,真正的戏码开始上演。
段扬雄按捺不住,率先开口,将他那套漏洞百出的诬告计划和盘托出,重点强调了需要伪造方振富与金承业公司之间存在不正当资金往来的证据,以及需要缪元甫回忆起方振富曾对项目进行不当干预。
“只要金总这边能提供一些看似合理的资金流水痕迹,缪主任您再证实方振富当时确实施加了影响,这证据链不就完整了吗?”段扬雄说得唾沫横飞,仿佛已经胜券在握。
金承业眯着眼,慢条斯理地剥着一只虾,没有立刻表态,而是看向缪元甫:“缪主任,您看这合适吗?说句实在话,方振富当年好像确实没怎么过问这个项目吧?” 他这是在试探缪元甫的态度,同时也给自己留了退路。
缪元甫放下筷子,拿起热毛巾擦了擦手,语气平淡无波:“方振富是省中医药管理局的副局长,属于卫计委的直属。当时卫计委还有许多副主任对这个项目垂涎三尺。也难怪嘛,看见了肥肉谁不想着啃几口呢!方振富当时只是副局长,行政级别才是正处级,我们卫计委也轮不到他分管这块,原则上他是不应该插手的。不过嘛!”他故意拉长了语调,看着眼前三双紧紧盯着他的眼睛,“时间过去这么久了,那么大的一个工程,底下的卡点油也不是绝对没有,方振富再怎么说也是省局的副局长,真要是硬着头皮进来也不是不可能。有些细节,我也记不太清了。也许在某些非正式场合,方振富对这个工程有过兴趣和想法,或者确实办理过一些使个人获得利益的事情也是有可能的。毕竟当时项目资金量大,关注的人多嘛!”
他这话说得极其狡猾!既没有明确承认方振富干预过,也没有完全否认,而是用一种模糊的、充满暗示性的语言,给段扬雄和林晓雪留下了巨大的想象和发挥空间,仿佛在说:你们想怎么编,是你们的事,我可以不否认,但也不会明确承认。
林晓雪立刻抓住这话头,急切地说:“对对对!肯定有!他肯定暗示过!缪主任您只是当时没太在意而已!”
金承业是老江湖,立刻听懂了缪元甫的潜台词。这只老狐狸不想脏了自己的手,但愿意在岸上看着他们下水摸鱼,甚至可能在关键时刻提供一点似是而非的佐证。他心里迅速盘算起来:伪造资金流水风险极大,但如果能借此拿捏住缪元甫,让他默认甚至间接参与伪造证据,或者能彻底搞垮方振富这个潜在的、可能追查旧账的威胁,或许值得一搏?而且看林晓雪这架势,似乎还有别的底牌?
“资金流水嘛!”金承业沉吟着,故作为难,“这东西可不是开玩笑的,做得不逼真,一眼就能被看穿。而且,需要打点的环节很多,费用……”他搓了搓手指,意思很明显。
“钱不是问题!”林晓雪立刻接口,虽然她心里在滴血,但已经豁出去了,“我还有一些首饰、包包,都可以变现!只要能把事情办成!”
段扬雄也拍着胸脯:“金总,您放心,只要证据做出来,我负责找最可靠的渠道递上去,保证直达天庭!”
包间里,一场基于谎言、构陷和巨大风险的罪恶交易,在酒精和各自野心的催化下,正逐渐成型。缪元甫冷静地扮演着高深莫测的顾问角色,金承业权衡着利益与风险,段扬雄沉浸在虚幻的权力感中,而林晓雪则被复仇的火焰燃烧着最后一丝理智。
然而,他们都没有注意到,在提到伪造资金流水和具体操作细节时,缪元甫那微微蹙起的眉头,以及金承业眼底深处那一闪而过的谨慎与算计。这个看似天衣无缝的联盟,从一开始就建立在流沙之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九九,脆弱的信任链条随时可能崩断。
缪元甫那个看似提醒、实则深水炸弹的电话挂断后,方振富的家里陷入了一片死寂。窗外城市的霓虹依旧闪烁,却仿佛隔着一层无形的、冰冷的玻璃,再也照不进这对夫妻心底的寒意。
方振富走到窗边,背对着方菊芳,点燃了一支烟。其实他不会抽烟,自从当上了以后,他有时在思考问题上愿意点上一根烟,只是在嘴里叼着不往里面吸。这种习惯只有在极少数情绪剧烈震荡时才会破例。
灰白色的烟雾袅袅升起后,方振富紧绷的侧脸轮廓模糊了。方菊芳也没有催促,她默默地去厨房倒了两杯温水,走过来,将其中一杯轻轻放在方振富身边的窗台上。然后,她站在他身侧,与他一同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用自己的沉默陪伴着他。她知道,丈夫此刻正在经历着怎样的惊涛骇浪。
良久,方振富掐灭了只吸了几口的烟,转过身,脸上已恢复了大部分镇定,但眼底那抹沉重的疲惫和锐利的寒光,却无法掩饰。
“菊芳,”他的声音带着一丝烟熏后的沙哑,“缪元甫这个电话,你怎么看?”
方菊芳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分析听起来冷静客观,尽管她的心也在砰砰直跳:“他主动告知段扬雄和林晓雪找过他,这是在向你示好,或者说,是在撇清他自己,想把祸水引向那两个人。这符合他一贯明哲保身的作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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