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剑坪上,时间仿佛凝固了。
数百名弟子僵在原地,连呼吸都下意识地屏住,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那柄平平无奇的木剑上——剑尖所指,是长留仙山至高无上的存在,尊上白子画。
她怎么敢?!
这是所有弟子心中唯一的念头。长留门规森严,尊卑有序,尊上之威,不容丝毫冒犯。莫说用剑指向,便是言语稍有怠慢,都是大不敬之罪。这位骨头客卿,莫非是疯了不成?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被剑指着的白子画,脸上并未浮现丝毫怒意。他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眼眸,静静地看着眼前执剑的少女,眸底深处,掠过一丝极难察觉的……恍惚。
这一幕,何其熟悉。
曾几何时,绝情殿前,也有一个少女,鼓起勇气,笨拙地持着木剑,向他发起挑战。那时,她的眼神里,充满了小心翼翼的仰慕和倔强。
而此刻,眼前这双眼睛,同样清澈,却再无当年的怯懦与仰慕,只剩下纯粹的好奇、跃跃欲试的兴奋,以及一种“理当如此”的坦然。她并非挑衅,而是真的将他视作了一个可以切磋、可以检验自身所学的……“靶子”。
这份纯粹,反而比任何刻意的挑衅,更让他心弦微颤。
短暂的静默后,白子画缓缓开口,声音依旧是惯常的平淡,听不出喜怒:“你,要与我试剑?”
骨头用力点头,木剑又往前递了递,理直气壮:“对呀!光说不练假把式。我教他们找空档,你肯定最厉害啦,拿你当示范最合适!怎么,你不敢吗?”她微微扬起下巴,带着点小得意。
这话更是让弟子们冷汗直流。激将法用到尊上头上,这位客卿真是……胆大包天!
白子画的目光扫过她因兴奋而微微泛红的脸颊,又扫过周围噤若寒蝉的弟子们。他明白,若此刻拒绝,不仅会打击她教学的积极性,更可能让这些弟子觉得他高高在上,难以亲近。而她这种离经叛道的教学方式,或许正需要一种强有力的印证。
也罢。
他微微颔首,在数百道震惊的目光中,轻描淡写地吐出一个字:“可。”
一个字,石破天惊!
尊上……竟然答应了?!
不待众人从震撼中回过神,白子画已随手从身旁的兵器架上,同样取下一柄木剑。剑入手,他周身的气息瞬间变了。依旧是那般清冷出尘,却仿佛与手中的木剑融为一体,化作了一座无懈可击的冰山,又似一片深不见底的瀚海。
没有凌厉的剑气,没有逼人的威压,但那种渊渟岳峙、浑然天成的气势,却让所有旁观者感到一种发自灵魂的敬畏。
“来。”他看向骨头,只有一个字。
骨头可不管什么气势不气势,见白子画应战,欢呼一声:“太好啦!看招!”
话音未落,她身影已动!
没有繁复的步法,没有花哨的起手式,就是最简单直接的一记直刺!木剑破空,发出尖锐的嘶鸣,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目标直指白子画持剑的手腕!正如她所教,攻击最直接有效的破绽!
然而,就在木剑即将触及的刹那,白子画的手腕仿佛只是随意地一翻一转。
“啪!”
一声轻响,骨头的木剑被一股柔和却无法抗拒的力量荡开,剑尖擦着他的衣袖划过,落空了。
“咦?”骨头轻咦一声,毫不气馁,手腕一抖,剑势顺势下劈,转为横扫对方腰际。角度刁钻,速度更快!
白子画脚步未动,只是上身微侧,手中木剑如同未卜先知般向下一格。
“啪!”
又是一声轻响,骨头的攻势再次被轻而易举地化解。他的动作看起来舒缓随意,仿佛信手拈来,却总能在间不容发之际,精准地挡住她每一次迅若奔雷的攻击。
“左边!右边!上面!下面!”
骨头口中呼喝,木剑化作一道道流光,从各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发动攻击。她将“打中就好”的理念发挥到极致,剑招天马行空,毫无规律可言,时而如狂风暴雨,时而如灵蛇出洞。
可白子画便如同激流中的礁石,任她攻势如何猛烈诡异,始终岿然不动。一柄木剑在他手中,仿佛拥有了生命,或格、或挡、或引、或卸,总能将她的力量巧妙化解。他并非一味防守,偶尔剑尖轻点,便逼得骨头不得不回剑自救,手忙脚乱。
两人身影在习剑坪中央闪转腾挪,木剑交击之声不绝于耳。虽是真气内敛,仅以剑招相搏,但那精妙到毫巅的应对,那远超寻常弟子理解范畴的攻防转换,看得周围弟子眼花缭乱,心驰神荡。
他们这才真正明白,什么是高层次的较量。骨头客卿的剑,快、诡、狠,直指要害。而尊上的剑,则是一种“道”,是“无招胜有招”的极致体现,看似平淡,却蕴含天地至理。
骨头越打越兴奋,也越打越心惊。她发现,白子画周身仿佛真的没有“空档”!或者说,他的“空档”是流动的,是瞬息万变的,当她以为抓住时,那破绽已然消失,反而可能成为诱敌深入的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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