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与黑气激烈绞杀,最终,那团最为顽固的诅咒核心在骨头不惜代价的净化下,发出一声无声的尖啸,彻底湮灭。白子画胸口伤口处涌出的血液,颜色终于从骇人的黑紫转为暗红,继而变为鲜红。那蔓延的黑色冰晶迅速消融褪去,只留下一个皮肉翻卷、深可见骨的狰狞创口,虽然依旧可怕,但至少不再有邪气萦绕。
骨头浑身脱力,双膝一软,几乎跪倒在地,双手撑在冰冷的寒玉床沿,才勉强稳住身形。过度消耗灵力让她脸色苍白如纸,额发被汗水浸透,紧贴着皮肤。但她顾不得自己,目光死死锁在昏迷不醒的白子画身上。
药长老一个箭步上前,手指迅速搭上白子画的腕脉,凝神细查。片刻后,他长长舒了一口气,紧绷的脸色缓和下来,对着紧张望来的笙箫默和骨头点了点头:“万幸!毒素根源已除,心脉保住了!只是尊上此番元气大伤,仙力枯竭,需得静养很长一段时间了。”
笙箫默悬着的心终于落下,身子晃了晃,靠在旁边的柱子上,这才发觉自己后背也已被冷汗湿透。他看向几乎虚脱的骨头,眼中充满了感激与复杂:“骨头姑娘,多谢!若非你……”
骨头摇了摇头,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她只是怔怔地看着白子画那张毫无血色的脸,他昏迷中依旧紧蹙着眉头,仿佛仍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方才他濒死之际,引导仙力为她让路的那一幕,如同烧红的烙铁,深深印刻在她的脑海里。
信任?还是另一种形式的掌控?
她分不清,只觉得心乱如麻。
药长老动作娴熟地开始后续处理,用灵泉水清洗伤口,敷上最好的生肌止血灵药,再用洁白的纱布一层层仔细包扎好。整个过程,骨头就那样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像一尊失去了灵魂的木偶。
直到药长老处理完毕,直起身,对笙箫默道:“师弟,劳烦你助我,将尊上移至内室静养。此处寒气太重,不利于恢复。”
笙箫默连忙上前。
两人正要动作,骨头却忽然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我来。”
笙箫默和药长老皆是一愣,看向她。
骨头没有解释,只是走上前,弯下腰,小心翼翼地将手臂穿过白子画的颈后和膝弯。他比看起来要沉,加之她此刻灵力耗尽,身体虚弱,试了一下,竟没能抱起来。
笙箫默见状,想上前帮忙:“骨头姑娘,你还是休息一下吧,让我来……”
“不用。”骨头倔强地拒绝了,她深吸一口气,抿紧唇,调动起身体里最后一丝气力,终于将白子画打横抱了起来。她的手臂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步伐也有些虚浮,但每一步都走得很稳,生怕惊扰了怀中昏迷的人。
笙箫默和药长老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与叹息。他们默默跟在身后,看着骨头一步步,艰难却坚定地将白子画抱进了他素来清冷简洁的内室,轻轻放在了云床之上。
安置好白子画,药长老又仔细检查了一番,留下几瓶丹药,叮嘱了服用方法和注意事项,便和笙箫默一同退了出去,将空间留给了骨头。
内室终于安静下来。
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窗外,天色已经大亮,阳光透过窗棂,在光滑的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药香和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骨头坐在床边的脚踏上,背靠着床沿,身心俱疲。她侧过头,就能看到白子画安静的睡颜。昏迷让他褪去了平日所有的清冷与疏离,显得异常脆弱。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薄唇紧抿,脸色依旧苍白得透明。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他被纱布层层包裹的左胸。那里,曾经贯穿了一支淬毒的冷箭。而百年前,同样的位置,也曾被她亲手刺入一剑。
为什么?
为什么每一次,伤他最深的,似乎总是她?
百年前,他赐她消魂钉,逐她蛮荒,最后亲手了结她。她恨过,怨过,觉得天下最负心之人莫过于他。可重生归来,记忆全无,她以为可以潇洒走自己的路,他却一次次出现,一次次守护,一次次将选择权、将伤害他的权力,亲手交到她的手上。
这次,更是几乎把命赔给她。
这沉重的、带着血色的“好”,让她如何承受?又如何……回应?
她看不懂他。百年前看不懂,现在依然看不懂。
骨头伸出手,指尖悬在半空,犹豫了许久,最终只是极轻极轻地,拂开了他额前一缕被汗水黏住的墨发。指尖触及他冰凉皮肤,带来一阵微小的战栗。
就在这时,白子画无意识地发出了一声极轻的呓语,眉头蹙得更紧。
“……小骨……别……怕……”
模糊不清的字节,却像一道惊雷,在她耳边炸响。
骨头猛地缩回手,像是被烫到一般。心脏骤然紧缩,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慌瞬间攫住了她。
他叫她什么?
小骨……
那个属于百年前的花千骨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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