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露台下来,骨头只觉得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着,闷闷的,连带着脚步也有些沉。白子画那句“无人怪你”还在耳边回响,轻描淡写,却比任何指责都更让她无所适从。她宁愿他怨她、怪她,也好过这样将所有过往一力承担,独留她一人在遗忘的迷雾中,被动承受着这份过于周全的呵护。
她下意识地摩挲着颈间那枚温润的暖玉,幽若天真烂漫的笑脸仿佛还在眼前。这长留山上,似乎只有那丫头,是将她纯粹当作“骨头前辈”来喜欢和敬重的,不掺杂任何她所不记得的前尘往事。
正思忖间,已回到了绝情殿主院。还未踏入殿门,就听见里面传来笙箫默带着笑意的声音:“……所以说,这人情债最是难还,尊上这次可是欠了我一个大人情。”
骨头脚步一顿,停在门外。
接着是白子画清冷的回应,听不出什么情绪:“多事。”
“诶,我这怎么叫多事?”笙箫默的声音扬高了几分,带着惯有的戏谑,“我可是掐指一算,知晓今日某位客卿大人芳辰,特意备下厚礼,来给尊上您分忧解难来了。免得某些人,除了煮碗长寿面,就再拿不出别的花样哄人开心。”
门外的骨头心头一跳。原来笙箫默也知道,而且听这口气,似乎连那碗面的事都一清二楚。她脸上微微发热,有些窘迫,又有些说不清的恼意,仿佛自己与白子画之间那点不足为外人道的微妙,都被这双洞察一切的眼睛看了去。
她深吸一口气,敛去面上异色,装作刚到的样子,迈步走了进去。
殿内,白子画依旧坐在主位,神色淡漠,仿佛笙箫默刚才那番话只是清风过耳。笙箫默则斜倚在旁边的客座上,手里把玩着一把玉骨折扇,见她进来,桃花眼立刻弯起,笑容可掬地站起身。
“哟,寿星回来了!正说着你呢。”他走上前,目光在她脸上转了一圈,笑意更深,“看来尊上那碗面,滋味甚佳,气色都红润了不少。”
骨头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避开他促狭的目光,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笙箫默师叔。”
“免礼免礼,今日你最大。”笙箫默摆摆手,变戏法似的从袖中取出两个物件。一个是一只用紫檀木打造的精巧木匣,雕着繁复的云纹,散发着淡淡的檀香。另一个,则是三只造型古朴的白玉酒坛,坛口用红泥密封,坛身上刻着一个飘逸的“笙”字。
“呐,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他将木匣递到骨头面前,“这匣子里,是我这些年游历四方,搜罗的一些孤本杂记,奇闻异录,想来比那些枯燥的修炼典籍更合你眼下胃口。闲来翻翻,解个闷儿。”
骨头接过木匣,入手沉甸甸的,能感觉到里面书籍的厚度。她打开匣盖,只见里面整齐地码放着一卷卷或新或旧的竹简、书册,墨香混合着檀香,沁人心脾。这礼物,确实送到了她心坎上。比起珍宝华服,这些承载着未知故事的文字,对她这个渴望填补记忆空白的人,有着更强的吸引力。
“多谢师叔,这份礼物,我很喜欢。”她诚心道谢。
笙箫默见她眼中流露出真实的欣喜,满意地点点头,又指了指那三坛酒:“至于这个,‘生辰特酿’,我亲手酿的桃花醉,埋在后山灵脉处有些年头了,今日启封正好。酒性温和,不伤身,反而有滋养灵脉之效。不过……”他话锋一转,眼神瞟向主座上的白子画,拖长了语调,“某人若是不放心,或是想借机讨一杯尝尝,可得看我们寿星的心情了。”
白子画眼皮都未抬一下,只淡淡道:“聒噪。”
骨头看着这两人,一个热情如火,一个冷淡如冰,相处模式倒是奇特。她将木匣小心放在一旁,又看向那三坛酒,笑道:“既是师叔美意,晚辈却之不恭。晚些时候,若尊上允许,倒是可以共饮一杯。”
笙箫默抚掌笑道:“爽快!那就这么说定了。”他目的达到,也不再久留,又闲话两句,便摇着折扇,施施然告辞离去,临走前还冲白子画挤了挤眼,换来后者一记冷眼。
送走笙箫默,殿内刚安静片刻,门外又传来了通传声,是负责礼典的执事长老带着几名弟子前来,代表几位未亲自前来的长老送上贺礼。
礼物中规中矩,一柄灵气盎然的碧玉如意,寓意万事如意;一对千年温玉打造的镇纸,可用于平日习字看书;还有几盒上等的灵茶和香料。礼单用红纸誊写,字迹工整,措辞恭敬,挑不出一丝错处,却也透着十足的官方和距离感。
骨头一一谢过,让仙侍将礼物收下。她明白,这些长老们看重的自然是白子画的面子,对她这个来历不明、记忆全失的“客卿”,能维持表面上的礼数已属不易。
执事长老一行人刚走,殿外又响起一阵略显急促的脚步声,还夹杂着清脆的铃铛声。只见幽若去而复返,身后还跟着两个捧着巨大礼盒的仙侍,她自己则一脸兴奋与好奇。
“骨头前辈!骨头前辈!”幽若小跑进来,先是对白子画行了个礼,然后便迫不及待地指向殿角那堆色彩斑斓的箱子,“那些……那些都是七杀派的单春秋护法刚才亲自送来的,说是杀阡陌圣君给您准备的生辰贺礼!阵仗好大,单护法放下东西就走了,说是不便久留。里面都是什么呀?我们能看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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