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魔誓的光芒消散于白子画的眉心,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涟漪过后,留下更深沉的寂静。空气中弥漫着桃花清冷的香气,以及誓言过后某种无形却沉重的羁绊。
骨头站在原地,能清晰地感受到那道誓约的力量,它像一道温暖的枷锁,并非束缚,反而带来一种奇异的、久违的安定感。她看着白子画,他眼中的狂喜渐渐沉淀为一种深不见底的、郑重的温柔,仿佛卸下了千钧重担,又仿佛承接了更重要的使命。
他没有说话,只是这样望着她,目光专注得让骨头有些无所适从。方才那句“你若骗我,我便弃你”的决绝气势,在对上这般纯粹而沉重的回应后,竟有些无处着力的虚浮感。她下意识地移开视线,落在随风飘零的桃花瓣上,耳根微微发热。
“我……我回去了。”她低声说了一句,转身欲走。继续待下去,她怕自己会被那目光灼伤,怕心底那刚刚松动一丝的冰层会加速融化,露出其下连她自己都感到陌生的柔软。
“嗯。”白子画应了一声,声音低沉柔和,“早些休息。”
他没有阻拦,也没有再靠近,只是目送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通往偏殿的回廊尽头。直到那抹身影彻底不见,他才缓缓收回目光,抬手,指尖轻轻拂过眉心誓言烙印之处,眼底情绪翻涌,最终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带着无尽酸涩与释然的叹息。
这一次,他绝不会再放手。无论前方是何等的荆棘之路,或是天下人的唾弃。
……
骨头回到偏殿,合上门,背靠着门板,却感觉与往日截然不同。心头那股沉甸甸的压抑感似乎轻了些许,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微妙的、难以言喻的悸动。白子画立誓时那斩钉截铁的眼神,反复在她脑海中回放。
“再无长留,无天下,无苍生。唯有你。”
这句话,太重了。重到她几乎有些承受不起。她抬手按了按心口,那里跳动的节奏依旧有些紊乱。信任的种子已经埋下,但它能否顶开过往沉重阴霾的土壤生长出来,仍是未知之数。
……
翌日,绝情殿的氛围依旧有些微妙,但那层坚冰似乎薄了些。
用早膳时,骨头没有再刻意避开。她走进膳厅时,白子画已经坐在那里,面前摆着清粥小菜,见她进来,抬眸看来,目光平静,却比往日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暖意。
“坐。”他声音依旧清淡,却自然了许多。
骨头顿了顿,在他对面的位置坐下。幽若笑嘻嘻地给她盛了碗粥,眼神在他们两人之间滴溜溜地转,被笙箫默用扇子轻轻敲了下脑袋,才吐吐舌头老实吃饭。
席间无人说话,只有轻微的碗筷碰撞声。但这种沉默,不再是以往那种令人窒息的尴尬,反而透着一种诡异的……和谐?骨头低头喝着粥,能感觉到对面那道视线偶尔会落在自己身上,很快又会移开,克制而有礼。
她忽然想起昨夜笙箫默的话——“何不给他,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不去纠结无法改变的选择,只看眼下,只问此刻的本心。”
此刻的本心……似乎并不排斥这样的安静。至少,比之前那种刻意的躲避和冰冷的对峙,要让人舒服得多。
早膳后,骨头照例要去授课。她起身时,白子画也站了起来。
“我今日需去一趟贪婪殿,与世尊商议要事。”他像是寻常交代行程,目光落在她身上,“午时未必能回,你……自行用膳便可。”
骨头点了点头:“好。”
简单的对话,却让侍立一旁的幽若激动得差点掐疼了自己的手。有进步!尊上都会报备行程了!师叔祖也回应了!
骨头走出膳厅,能感觉到那道目光一直追随到自己消失在转角。她脚步未停,嘴角却几不可察地微微牵动了一下。
……
骨头今日讲授的是高阶水系法术的灵力掌控。课堂设在临水的演武场,台下坐满了内门精英弟子,个个聚精会神。如今的骨头客卿,早已凭借其渊深的学识和独特有效的教学方式,赢得了所有弟子的真心敬服。
她讲解清晰,示范精准,遇到弟子疑问,也能一针见血地指出关键。课堂气氛严肃而专注。
然而,在她演示一个名为“凝冰成镜”的精细法术,需要极度专注地控制灵力输出时,脑海中却不合时宜地闪过白子画昨夜立誓时的眼神。心神微微一岔,指尖凝聚的冰镜边缘瞬间出现了一丝细微的裂痕。
虽然她立刻稳住心神,灵力流转,瞬间修复了裂痕,冰镜完美成型,光华流转,但台下眼尖如笙箫默,还是捕捉到了那瞬间的凝滞。
笙箫默摇着扇子,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的笑意。他今日闲来无事,便也来听听课,美其名曰“交流学习”。
课程结束,弟子们恭敬行礼后陆续散去。骨头轻轻舒了口气,正准备离开,笙箫默便摇着扇子晃了过来。
“骨头客卿今日这‘凝冰成镜’,意境空灵,控制入微,实在是妙啊。”他笑眯眯地开口,语气真诚,仿佛全然没看见方才那瞬间的失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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