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州的清晨,原本应该是苍凉而辽阔的。
但今天,风中带来了一股令人不安的腥臊味。
城墙之上,萧景珩一身银甲,负手而立。虽然凉州内乱已平,但他眼底的弦并未松懈。
“王爷,来了。”
铁牛指着远处的地平线,声音沉闷。
只见漫天黄沙之中,一条黑线缓缓蠕动,紧接着,黑线变粗,化作了黑压压的骑兵方阵。那是戎狄的先锋军,足有五千之众。
他们并没有急着冲锋,而是在射程之外停了下来。
“看来,咱们放出去的‘凉州内乱’的消息,这帮狼崽子是信了。”
萧景珩冷笑一声,“他们以为这凉州城现在是一盘散沙,想来捡个便宜。”
“捡便宜?”
林晚今日换了一身利落的深色劲装,手里提着那个在此地显得格格不入的药箱,站在萧景珩身旁,“就怕崩了他们的牙。”
“不过……”
她眯起眼睛,看着敌军阵前推出的一排排奇怪的木架子,“那是什么?投石机?攻城不用云梯,先推投石机干什么?”
那些投石机并不大,看起来射程也不远,不像是用来砸墙的。
戎狄阵中,一名满脸横肉的将领挥舞着弯刀,嘴里叽里呱啦地喊了一通。
“他在说什么?”林晚问。
通晓戎狄语的副将脸色难看:“他说……给咱们送点‘家乡的土特产’,让咱们好好享受。”
“土特产?”
林晚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放——!”
随着一声令下,几十架投石机同时发作。
“呼——呼——”
几十个黑乎乎的陶罐,在空中划过抛物线,越过城墙,重重地砸向了城头和瓮城。
“小心!是火油!”副将大喊。
然而,陶罐落地碎裂,并没有火光腾起。
“啪!啪!啪!”
陶罐碎裂的声音清脆刺耳,紧接着,是一股令人窒息的恶臭,瞬间在城头炸开。
“呕——!”
离得最近的几个士兵,还没看清是什么,就被这股味道熏得直接弯腰狂吐,连胆汁都快吐出来了。
“是……是死尸!”
有人惊恐地尖叫起来。
只见破碎的陶罐里,流出来的不是油,而是高度腐烂的死老鼠、死蛇,还有早已看不出形状的腐肉块。黄绿色的尸水四处飞溅,所到之处,腥臭冲天。
更可怕的是,随着腐肉散开,无数黑色的、指甲盖大小的甲虫,“嗡”地一声飞了起来,或者是顺着地缝快速爬行。
“啊!虫子!虫子钻进我衣服里了!”
一名士兵惊恐地拍打着身体,但这虫子极凶,一口要在他的脖子上,瞬间就咬下了一块肉。
“这……这是什么鬼东西?!”
原本军纪严明的凉州军,在这一刻出现了骚动。
面对刀枪,他们眉头都不皱一下。但面对这种肮脏、恶心、仿佛带着诅咒的东西,人类本能的恐惧占了上风。
“是‘尸蹩’,还有加了料的‘瘟毒’。”
林晚的声音突然响起,冷静得有些冷酷。
她不知何时已经戴上了一个奇怪的面具(自制的多层纱布口罩,夹层里放了活性炭),手上也套上了厚厚的羊皮手套。
“都别慌!不想死的,往后退三步!把口鼻捂住!”
她一边喊,一边从药箱里掏出几个大纸包,递给身后的铁牛。
“这是生石灰和雄黄粉!给我撒!往那些虫子身上撒!”
“是!”
铁牛虽然也恶心得想吐,但他对王妃的命令是无条件执行的。他屏住呼吸,抓起一把白粉,对着地上一团正在蠕动的黑虫狠狠撒去。
“滋啦——!”
白烟冒起。
那些凶悍的尸蹩一碰到石灰和雄黄,立刻像是掉进油锅里一样,疯狂扭动,发出“吱吱”的惨叫,没一会儿就化成了一滩黑水。
“有用!王妃的药有用!”
士兵们见状,恐惧心理瞬间消退了不少。原来这玩意儿也能杀得死!
“这帮戎狄孙子,真他娘的阴损!”
萧景珩看着满地的污秽,眼底闪过一丝暴戾。
这就是生化战。
在这个时代,这种手段往往意味着瘟疫和屠城。
“他们是想制造恐慌,顺便……让咱们全城染病,不战而败。”
林晚一边指挥着士兵撒石灰、清扫污秽,一边冷冷地说道,“可惜,他们遇到了我。”
她是毒医。玩毒,她是祖宗。
“夫君,得让他们停下来。”
林晚指着城外还在装填陶罐的戎狄士兵,“再这么扔下去,虽然能清理,但太恶心人了,而且万一水源被污染就麻烦了。”
“放心。”
萧景珩从身旁的武器架上,取下了一张巨大的黑色硬弓。
霸王弓。
这张弓,据说需要三石之力才能拉开,整个凉州军中,除了萧景珩,无人能用。
他走到城垛边,搭上一支特制的、箭头裹着油布的火箭。
“点火。”
亲兵点燃了箭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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