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轮廓在灰蒙蒙的天际线下逐渐清晰。
那是大周的心脏,是权力的巅峰,也是此刻这片大陆上最压抑的地方。
黑云低垂,仿佛要压塌那巍峨的城墙。永定门紧闭,吊桥高悬,护城河的水面上漂浮着几片枯叶,死气沉沉。
“吁——”
萧景珩勒住战马,停在了距离城门一箭之地的地方。身后,数万凉州铁骑如同一片黑色的潮水,在此刻凝固,只有战马偶尔的响鼻声打破死寂。
“不对劲。”
林晚从马车里探出头,手里的千里眼还没举起来,眉头就已经皱成了川字,“太安静了,也太……吵了。”
安静的是守军,吵的是……哭声。
随着距离的拉近,那阵随风飘来的声音不再是模糊的嗡鸣,而是清晰、凄厉的哭嚎。
“王爷!您看城墙上!”
铁牛指着城头,手指都在颤抖,眼珠子瞪得溜圆,满是不可置信的愤怒。
只见那宽阔的城墙之上,并没有站着密密麻麻的弓弩手,而是站满了——老百姓。
有抱着孩子的妇人,有白发苍苍的老者,甚至还有穿着学堂衣服的孩童。他们被粗麻绳绑在一起,像是待宰的牲畜一般,被推搡着站在垛口的最前沿。
而在他们身后,才是手持利刃、神情狰狞的禁军,正用刀背狠狠地驱赶着那些试图后退的百姓。
“这是……人肉盾牌?!”
林晚倒吸一口凉气,手中的千里眼差点没拿稳。
她想过太子会很无耻,但没想过会这么没下限。这可是京城的百姓,是他口口声声要“爱护”的子民!
“萧景珩!”
城楼之上,一个身穿明黄蟒袍的身影出现在盾牌阵后。虽然隔得远,但那种歇斯底里的疯狂气息却扑面而来。
正是监国太子,萧景琰(此处借用名,非琅琊榜角色,仅为代称)。
他手里拿着扩音的铜喇叭,声音尖锐而扭曲:“你不是自诩爱民如子吗?你不是战神吗?来啊!攻城啊!这一箭射过来,死的不是孤的兵,而是这京城的父老乡亲!”
“你若敢动一兵一卒,孤就推十个百姓下去!你若敢攻城门,孤就让这一城百姓给你陪葬!”
疯子。
彻头彻尾的疯子。
萧景珩握着缰绳的手背上青筋暴起,指节泛白。他胯下的乌骓马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的暴怒,不安地刨着蹄子。
身后的凉州军中,不少士兵已经红了眼眶。他们是兵,保家卫国是天职,可如今,他们的刀尖却要对着自己的同胞,这种憋屈感比杀了他们还难受。
“王爷,怎么办?”
一名副将咬牙切齿地问道,“咱们的冲车和投石机都在后面,只要您一声令下……”
“不可。”
萧景珩深吸一口气,声音冷得像冰,“他要的就是我们动手。只要我们射出一支箭,杀了一个百姓,‘残暴不仁’、‘屠戮百姓’的罪名就坐实了。到时候,天下虽大,再无我们容身之地。”
这就是太子的毒计。
用人命做筹码,赌萧景珩不敢赌的东西——民心。
“那咱们就这么干看着?”铁牛气得把头盔都摔了,“这那是太子?这分明是畜生!”
“别急。”
一个清脆的声音忽然打破了凝重的气氛。
林晚跳下马车,拍了拍裙摆上的灰尘,脸上不仅没有愤怒,反而带着一丝……看好戏的表情。
“夫君,咱们先安营扎寨,埋锅造饭。”
林晚走到萧景珩马前,仰起头,笑眯眯地说道,“既然太子殿下这么热情,请全城百姓上城楼‘看风景’,那咱们也不能扫兴。传令下去,让火头军把肉炖烂一点,香味飘远一点。”
萧景珩低头看着她,眼中的暴戾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无奈和宠溺:“你又有鬼主意了?”
“什么叫鬼主意?这叫‘攻心’。”
林晚举起千里眼,再次观察了一下城头,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太子这招看似狠毒,实则愚蠢至极。他把百姓推上城墙,确实挡住了咱们的箭,但也挡住了他自己的活路。”
“你看那些禁军。”
林晚指了指城墙后方那些若隐若现的士兵,“他们虽然拿着刀,但手在抖,眼神也在躲闪。这些禁军大多是京城本地人,城墙上绑着的,保不齐就有他们的爹娘妻儿。”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太子这是在亲手把水烧开,等着把自己烫死呢。”
她收起千里眼,从袖子里掏出一把瓜子,磕得“咔咔”响。
“夫君,咱们不攻城。咱们就在这耗着。”
“他有人质,我有‘嘴替’。咱们今天不比刀剑,比嗓门,比……谁更会讲故事。”
……
半个时辰后。
景王大军在永定门外五里处扎下了营寨。
并没有攻城的迹象,反而架起了一排排的大锅。
大块的羊肉在锅里翻滚,加上林晚特制的香料,那股浓郁的肉香顺着风,像钩子一样往城头上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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