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阿木尔这块金字招牌(兼冤大头),“甄氏商队”……哦不,现在是“莫愁大巫的朝圣团”,在前往王庭的路上可谓是畅通无阻。
风雪初霁,辽阔的雪原尽头,出现了一片连绵不绝的白色。
那不是积雪,而是成千上万顶白色的毡房。它们像是一群巨大的白蘑菇,密密麻麻地生长在被冰雪覆盖的草原上。而在这些“蘑菇”的中央,耸立着一座巨大的、用金顶装饰的汗帐,在阳光下闪烁着刺眼的光芒。
这就是戎狄的王庭。
也是整个北方草原的权力中心,更是——萧景珩噩梦的源头。
随着车队缓缓驶入这片移动的城市,原本一直安静坐在车厢角落里闭目养神的萧景珩,呼吸忽然变得急促起来。
林晚敏锐地察觉到了异样。
她放下手里的烤羊腿(阿木尔友情赞助的),凑过去看他。
即便脸上涂着厚厚的深色油彩,林晚依然能看出来,此刻的萧景珩脸色惨白,额头上甚至渗出了细密的冷汗。他放在膝盖上的双手紧紧攥着,指节泛白,手背上青筋暴起。
“夫君?”
林晚没敢叫他的代号,而是用了只有两人能听懂的称呼,声音放得很轻,“你怎么了?晕车?”
萧景珩没有回答。
他的目光死死盯着车窗外。
透过那层薄薄的琉璃,可以看到路边有一片被木栅栏围起来的区域。那里没有温暖的毡房,只有一个个露天的、生锈的铁笼子。
笼子里关着的不是野兽,而是衣不蔽体、冻得瑟瑟发抖的奴隶。他们有的麻木地蜷缩在稻草里,有的抓着铁栏杆,眼神空洞地望着外面衣着光鲜的贵族。
空气中弥漫着牲畜的粪便味、腐烂的伤口味,还有绝望的味道。
“那是……斗兽场。”
萧景珩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像是含着一口吞不下去的沙砾,“他们把抓来的俘虏和饿狼关在一起,以此取乐。赢了的,能得到一块带血的生肉;输了的,就变成肉。”
林晚的心猛地揪了一下。
她知道他曾在这里当过质子,受过苦。但文字的描述和亲眼所见的冲击力,完全是两码事。
她看着那个曾经也是天之骄子、如今却依然对此地心存恐惧的男人,忽然觉得手里的羊腿不香了。
“别看了。”
林晚伸手去捂他的眼睛,“咱们不看这些脏东西。等你解了毒,咱们一把火烧了这破地方,把这些笼子全卖给废品站!”
萧景珩的睫毛在她掌心里轻轻颤动了一下。
那温热、柔软的触感,让他从那种冰冷的、令人窒息的回忆中稍微抽离了一些。
“我没事。”
他拉下林晚的手,紧紧握在掌心,仿佛那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只是有些……恶心。”
就在这时,车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伴随着一声嚣张至极的鞭响。
“啪——!”
“滚开!没长眼睛的狗奴才!别挡本公主的路!”
紧接着,便是一阵惨叫和周围人的惊呼声。
马车猛地停住了。
“怎么回事?”
林晚眉头一皱,那种护犊子的火气蹭地一下就冒了上来。
她掀开车帘,只见前方的道路中央,一匹火红色的烈马正人立而起,马背上坐着一个身穿红色狐裘、头戴玛瑙金冠的年轻女子。
那女子生得极美,眉眼深邃,却透着一股子狠戾。她手里握着一条金色的马鞭,正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一个被马蹄踢翻在地的奴隶,脸上没有丝毫怜悯,只有被打扰了兴致的厌恶。
“真是晦气!”
红衣女子冷哼一声,扬起鞭子就要往那奴隶身上抽,“弄脏了本公主的马蹄,你也配活着?”
“住手——!”
阿木尔骑马赶了上来,脸色有些难看,“十三姐!这是我的车队!你要教训奴隶回你帐篷去教训,别在这儿撒野!”
十三公主?
林晚心中一动,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萧景珩。
果然,听到这个称呼,萧景珩的瞳孔猛地收缩,那种刻在骨子里的、生理性的厌恶和杀意,瞬间爆发了出来。
那是当年把他当狗一样关在笼子里,用鞭子抽打取乐的女人——托雅。
车外的托雅公主显然没把阿木尔这个弟弟放在眼里。
她嗤笑一声,漫不经心地收起鞭子,目光却像鹰隼一样在车队里扫视。
“哟,听说老九你从南边带回来一个神婆?在哪呢?拉出来让本公主瞧瞧,别是个江湖骗子。”
她的目光掠过那些大车,最后落在了林晚这辆最豪华的马车上。
然后,她看见了刚刚从车上下来的萧景珩。
此时的萧景珩,一身紧身黑衣,身形挺拔如松,虽然脸上涂着油彩、画着伤疤,还戴着象征奴隶的项圈,但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冷峻和力量感,是那些卑微怯懦的普通奴隶绝对没有的。
托雅的眼睛瞬间亮了。
就像一个挑剔的买家,终于在垃圾堆里发现了一块璞玉。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