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亦可心里叹了口气,该来的还是来了。她尽量让语气显得客观,搬出了最现实的理由:“可小瓒还要上学呢,香港那边幼儿园马上就开学了,没几天了。再不回去,手续、适应,都赶不上了。”
“其实……”赵东来立刻接口,声音比刚才急促了些,“汉东的教育资源也挺不错的,省直机关幼儿园,或者那些国际双语幼儿园,都可以选。而且陆瓒才上幼儿园,这个阶段转学,影响不大,适应起来也快……”
他似乎还想列举更多留下的好处,但话到了嘴边,又觉得太过急切可能会给她压力,最终还是刹住了车,只是补充了一句,“……主要还是看你的想法。”
陆亦可能感觉到他话语里那份小心翼翼的期待和未尽的劝说。她心里乱糟糟的,既贪恋此刻他带来的温暖和安定,又清晰地知道横亘在两人之间的现实鸿沟——她的工作、她的生活重心在香港,他的事业和根基在汉东。
异地?
对于他们这样经历过失败婚姻、各自都有沉重背负的成年人来说,太过艰难和不切实际。
她不想在这个时候给他一个斩钉截铁的“不”,那太残忍,也显得自己过于凉薄。但她也无法给出一个确定的“好”,那违背了她的理性判断和对未来生活的规划。
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酝酿了好一会儿,她才终于含糊地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声音轻飘飘的:“到时候……再说吧。睡吧,明天还要早起。”
赵东来在黑暗中听着这个回答,心里说不上是失望还是别的什么。不是明确的拒绝,但也不是他希望的肯定。他低低地“嗯”了一声,没再追问,只是那份没有得到回应的期盼,像颗小石子沉甸甸地落回了心底。他知道,她还是没有真正考虑过留下。
陆亦可其实很清楚,如果手术顺利,身体康复,她大概率是不会留下的。但现在一切都还是未知数,她不想把话说死,不想在他如此付出的时候,显得自己太过冷静和“无情”。留一个模糊的空间,给彼此一个缓冲,也算是……为将来可能的需要,留一点情面和余地吧。她有些自嘲地想,自己真是越来越“现实”了。
…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完全亮透,陆亦可就被护士推去了手术室进行术前准备。
吴心仪带着陆瓒在医院楼下的小花园里闲逛,试图用外面的新鲜事物分散孩子的注意力,不让他感受到太多紧张气氛。
陆洲和赵东来则沉默地守在手术室门外,两道身影在空旷的走廊里显得格外挺拔又孤寂。
韩鹏虽然人在市局开会,但一上午都心不在焉,手机就放在手边,时不时看一眼,等着那边的消息。
林亦行则换上了手术服,在手术室里密切关注着情况,既是家属,也是专业上的把关人。
手术由陈寻主刀,过程比预想的还要顺利。
几个小时后,指示灯熄灭,陈寻走出来,摘下口罩,对迎上来的陆洲和赵东来说:
“手术很成功,肿瘤切除得很干净,周围淋巴结清扫也做了,初步看没有转移迹象。等病理结果再做后续决定,但目前看,情况非常乐观。”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陆亦可从麻醉中醒来时,已经被送回了病房。脸色苍白,带着术后的虚弱,但意识是清醒的。
吴心仪这才带着陆瓒回来,小家伙看到妈妈身上插着管子,脸色不好,似乎也感知到了什么,没有像往常一样扑上来,只是踮起脚尖,小心翼翼地凑过去,在妈妈没打针的那边脸颊上轻轻亲了一下,奶声奶气地说:
“妈妈,不怕。”
这贴心的小举动,让陆亦可眼眶一热,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等大家都探望过,确认她情况稳定后,便陆续离开了,让她好好休息。林亦行查房时特意交代:“今天晚上最好还是留个人陪着,虽然手术顺利,但晚上可能会有术后反应,或者需要帮忙。我今晚虽然值班,但病房多,不一定能随时顾得上这边。”
陆洲闻言,立刻说:“我留下吧。”
陆亦可虽然虚弱,还是摇了摇头,声音有些沙哑:“爸,不用,您年纪大了,熬夜怎么行?回去休息吧,我没事,按铃叫护士就行。”
这时,站在一旁的赵东来往前一步,声音平稳却坚定:“我留下吧。我请了假,没关系。”
陆亦可抬眼看他,心里又是感激又是过意不去。他已经陪了一整晚了,今天再让他留下,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身体巨大的疲惫和麻药过后隐隐的不适涌上来,让她连说话的力气都提不起多少,只是含糊地嘟囔了半句:“你……昨天……”
陆洲和林亦行交换了一个眼神,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认可。陆洲拍了拍赵东来的肩膀:“东来,那就辛苦你了。”林亦行也点了点头:“行,有你在我们放心。”
赵东来看着病床上很快又陷入昏睡的陆亦可,轻轻替她掖了掖被角,然后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准备开始又一个漫长的守夜。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下,病房里只剩下仪器规律的滴答声,和他守护的、平稳的呼吸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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