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海某岛屿,革命军秘密据点(海圆历1504年)。
深夜,热带岛屿特有的潮湿闷热如同无形的厚毯,包裹着一切。据点外,无数不知名的夏虫正进行着生命的狂欢,聒噪的鸣叫汇成一片永不停歇的背景噪音,试图穿透简陋的木板墙。然而,据点内一间堆满卷轴、文件和手绘海图的房间里,却笼罩在一片奇异的、令人心悸的**死寂**之中。
唯一的动态,是桌上一盏老旧的油灯。豆大的火苗稳定地燃烧着,偶尔因灯芯的细微爆裂而轻轻跳动,但诡异的是,这跳动竟也没有发出丝毫声响。它的光芒在墙壁上投下巨大而摇曳的影子,却像是在演出一场哑剧。
霜月鹿丸盘腿坐在房间中央的草席上,十岁的身体依旧显得有些单薄,但一年的革命军生涯,尤其是在鬼门关前走过一遭、失去左臂又奇迹般被熊治愈后所经历的更严苛、更具针对性的训练,早已磨去了他身上绝大部分属于孩童的稚气。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超越年龄的沉静,如同深潭之水,难以见底。他那头深蓝色的短发在昏暗光线下近乎墨黑,断臂的疤痕被长长的袖管彻底遮掩,仿佛一个被小心封印起来的过去,一个无声的警示。
他闭目凝神,呼吸悠长而平稳。忽然,他仅存的右手抬起,拇指与中指轻轻一搓——
“哒。”
一个极其轻微的响指声。这似乎是整个寂静世界里唯一被允许存在的声音,如同一个开启仪式的信号。
下一秒,一层肉眼完全无法察觉、但拥有见闻色霸气或极度敏感之人能清晰感知到的、半球形的透明能量场——**“静寂领域”**——以他为中心悄然展开,迅速扩张,精准地将整个房间笼罩其中。
领域之内,世界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猛然捂住了嘴巴。
他睁开眼,墨色的瞳孔在昏暗中沉淀着冷静的光。他伸手拿起桌上的粗陶水杯,然后**重重地**往桌上一顿——预想中陶瓷与木头的磕碰声没有出现,甚至连杯子与桌面接触时该有的震动感都被奇异地吸收了,仿佛所有的声波能量在产生的那一刹那就被某种规则彻底抹除。
他翻动桌上散落的文件,纸张相互摩擦——没有“沙沙”声。笔尖划过纸面——没有“唰唰”声。一切都被剥夺了声响,只剩下纯粹的动作本身,如同在看一部被消音的老电影。
然而,在这绝对的寂静之中,某些声音却被反常地放大了。他能无比清晰地“听”到自己血液在血管中潺潺流淌的微弱脉动,心脏那沉稳有力、规律搏动的“咚…咚…”声,甚至肌肉纤维极细微的收缩与舒张,都变成了这无声世界里唯一宏大的乐章——这是他自己的生命之音,是领域内唯一被允许存在、甚至被强化的内在声响。
(范围大约半径五米…目前极限似乎不止于此,但维持这个范围最省力。持续时间…取决于精神专注度和体力消耗。目前大概能维持一顿饭的功夫,如果剧烈消耗会更快。)他冷静地评估着。这种能力,完美地隔绝了外部声音的侵入,同时也无情地扼杀了内部任何声音的传出。这是情报工作者梦寐以求的终极环境…同样,也是顶尖暗杀者最完美的温床。
“鹿丸!准备出发了!”门外传来金妮刻意压低、但依然活力十足的声音。这声音在穿透“静寂领域”边界时似乎受到了某种过滤,变得有些遥远和失真,但内容清晰可闻。
鹿丸心念微动,那层无形的领域如同被戳破的气泡般悄然消散。
“噗——”地一声。
刹那间,被隔绝在外的整个世界的声音如同蓄势已久的洪流,猛地冲进房间!窗外虫群震耳欲聋的合鸣、穿过树林的夜风呼啸、远处海浪不知疲倦拍打礁石的沉闷轰鸣、以及金妮越来越近的、轻快而有力的脚步声…所有的声音层次分明地回归,充满了生命的喧嚣。
“是,金妮姐。”鹿丸应道,声音平稳。他迅速而无声地将桌上几张标注着关键信息和路径的情报图纸卷起,塞进一个特制的、内部衬有柔软防水材料的竹筒里,拧紧盖子。他的动作迅捷、精准,没有丝毫多余,仿佛一只早已习惯了在阴影与寂静中行动的夜行生物。
据点外一小片被林木半遮掩的空地上,东军此次行动的精英小队已集结完毕。人数不多,算上鹿丸、金妮和兵三郎,一共只有七人,但个个眼神锐利,气息沉稳,显然是精于潜行与突击的好手。
金妮换上了一身更适合夜间行动的深色衣物,但依旧是她标志性的短裤打扮,凸显出修长矫健的双腿。粉红色的长发被利落地扎成高马尾,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她腰间挎着的那柄造型夸张、与她活泼外表极不相符的沉重战锤,在月光下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她正低声与身旁的铁塔巨汉说着什么。
兵三郎这一年来的变化堪称脱胎换骨。原本象征身份的和服早已换成了革命军制式的、耐磨吸汗的深色布衣,袖口和裤腿都利落地扎紧。他的脸庞被南海的烈日和海风雕刻得更加粗粝,眼神却如同被反复锻打的精钢,更加内敛,也更加锐利,时刻保持着最高度的警惕。他腰间悬挂的,依旧是那把御守望家族的宝刀“守誓”,刀柄已被摩挲得温润,仿佛是他与过去唯一的、也是最重要的连接。他是金妮最信赖的先锋、攻坚手,也是小队里实质上的剑术指导和精神支柱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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