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月康家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混杂着血腥味灌入肺腑，竟带来一丝灼烧般的刺痛。他老了，身体早已不复巅峰，方才那电光火石间的爆发与精妙操作，几乎抽干了他大半的体力与流樱霸气。汗水浸湿了内衬，与伤口渗出的血液黏在一起，带来冰冷与粘腻的双重不适。
但他不能停下。
眼前，是更加汹涌的狂潮。
“杀了那老家伙！”
“他不行了！围上去！”
海贼和给赋者们从最初的震慑中回过神来，贪婪与凶性压过了恐惧。他们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鬣狗，更加疯狂地从四面八方扑了上来！刀剑、斧锤、乃至各种因人造果实而变异的爪牙、犄角、尾刺，编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死亡之网，兜头盖脸地罩向中央那孤立的白发身影。
霜月康家的世界，在这一刻仿佛被压缩了。喊杀声、咆哮声、兵刃破风声混合成一片模糊的喧嚣，而他的感知却提升到了极致。他的眼睛不再去看每一个具体的敌人，而是捕捉着那些兵刃、爪牙运动的轨迹，感知着杀气最浓烈的方向，判断着力量最薄弱的一环。
“月光”在他手中不再是一把刀，而是化作了肢体的延伸，化作了守护之念的具现。
他没有大幅度的挥砍，那太消耗体力。他的动作变得极小，极精准。
一柄巨大的狼牙棒带着恶风砸下，他只是手腕微微一抖，“月光”的刀尖精准地点在狼牙棒力量最分散的柄杆连接处，那巨大的力量便被引偏，狠狠砸在旁边一个试图偷袭的海贼脚边，溅起一片冻土碎雪。
一个拥有鳄鱼下颌的给赋者张开血盆大口咬来，他侧身避过獠牙，刀背顺势一拍，敲在其脆弱的鼻吻之上，那给赋者顿时痛得涕泪横流，惨叫着捂脸后退。
三四把长枪同时刺来，他脚步如蝴蝶穿花般细微移动，“月光”划出细密的圆弧，并非格挡，而是用刀身黏住、引导枪杆，让它们互相碰撞、绞缠在一起，持枪的海贼顿时乱作一团。
一个敏捷的猫猫果实能力者从他头顶掠过，利爪直抓天灵盖，他甚至没有抬头，反手一刀上撩，刀尖划过一道微不可查的弧线，精准地削断了那能力者几根最锋利的指甲，逼得对方怪叫一声翻身退开。
他如同一个最高明的弈者，在这片血腥的棋盘上，以自身为子，以刀为笔，书写着死亡的棋局。每一步都落在最关键的位置，每一次挥刀都化解着最致命的危机。脚下堆积的尸体越来越多，流淌的鲜血几乎要汇成小溪，将他站立的地方染成一片触目惊心的暗红。
但他的呼吸也越来越沉重，每一次吸气都如同拉扯着破旧的风箱，每一次挥刀都感觉手臂沉重一分。麻痹感从肩腿的伤口不断蔓延，试图侵蚀他的神经。额角的汗水不断滴落，模糊了视线，又被他迅速眨去。
“呃！”一声闷哼。
一把隐藏在众多攻击中的短刀，终于趁着他格挡一记重锤的间隙，划过了他的肋下。铠甲早已破损，这一刀切开了皮肉，虽然不深，但鲜血立刻涌了出来。
疼痛刺激着神经，却也让他更加清醒。
他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了。纯粹的防守，终有疏漏之时。
必须改变策略！
他的眼神骤然一厉，一直以守为主的刀势猛然一变！
“**月读·一闪！**”
他猛地向前踏出一步，竟是不再理会侧面和身后的攻击，手中“月光”化作一道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璀璨、都要迅疾的流光，直刺向前方敌人最密集之处！
这一剑，快得超越了视觉的捕捉！
这一剑，凝聚了他残存的全部霸气与意志！
这一剑，一往无前，有死无生！
噗噗噗噗！
挡在最前面的四五个海贼，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只觉得喉间或心口一凉，便已颓然倒地！剑光撕开了密集人群的一道微小缺口！
而几乎在同一瞬间，来自侧后方的攻击也到了！
一把长矛刺穿了他左臂的衣袖，带飞一片血肉！
一根沉重的尾锤擦过他的后背，即使有霸气防护，也震得他气血翻腾，喉咙一甜！
但他借着前冲的势头和受到的冲击力，硬生生将一口涌上来的鲜血咽下，身体如同旋风般顺势回转！
“**轮回！**”
回转的同时，“月光”划出了一道完美的、冰冷的圆环！
刀光过处，那些试图趁机扩大战果的海贼，动作瞬间僵住，他们的脖颈或胸膛几乎同时裂开了一道细细的血线！
噗通！噗通！
又是五六具尸体倒地。
以伤换命！以短暂的承受，换取瞬间的、高效的清剿！
这一刻，霜月康家仿佛变回了那个曾经纵横战场的年轻剑豪，锐利，果决，带着一丝惨烈的疯狂！
周围的海贼被这突如其来的、同归于尽般的打法震慑住了，攻势不由自主地出现了一刹那的停顿。他们惊恐地看着那个浑身浴血、白发飞扬、眼神却亮得吓人的老者，看着他脚下堆积如山的同伴尸体，一股寒意从心底冒出。
这个老家伙……是怪物吗？！
霜月康家以刀拄地，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左臂的伤口血流如注，后背火辣辣地疼，体内的力量正在飞速流逝。
但他站得笔直。
他的目光越过面前惊恐的海贼，望向远方。风雪似乎小了些，玄信他们……应该已经走远了吧？
这就够了。
他缓缓抬起“月光”，刀身上的血珠沿着锋刃滑落，滴在雪地上，绽开一朵朵凄艳的红梅。
他看着再次缓缓围上来的、脸上带着惊惧却又不敢退后的海贼们，看着那头暴怒咆哮着终于挣脱部下搀扶、再次向他冲来的猛犸象，看着那六臂女剑士冰冷的眼神和蝎子人重新装填的毒针……
他的嘴角，竟然缓缓勾起了一丝平静而满足的微笑。
“来吧。”
他轻声说道，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一个敌人的耳中。
“让老夫的最后一舞，再绚烂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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