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那决定命运的一瞬。
世界,失去了声音。
并非寻常的安静,而是概念意义上的“声音”本身被从物理法则中暂时抹除。时间感知被扭曲,一秒被拉伸成永恒,永恒又被压缩回心脏一次搏动的间隙。
一种超越了听觉极限的“存在”——霜月鹿丸将其称之为 「无响」 ——以他为中心,如同一个无限扩张的、无形的奇点,呈完美的球形向四面八方疯狂扩散。
它并非冲击波,不携带物理的动能,却比任何冲击波更彻底地摧毁着生灵与世界的联系。它是一种规则的体现,是“音”之概念的逆流。它所过之处,空气中震荡的声波粒子被一种蛮横的力量撕裂、拆解其有序的振动,将其重组为一片混沌,最终导向彻底的湮灭。空气本身在剧烈地、肉眼可见地波纹状震颤,仿佛一块被无形之手攥紧又揉搓的绸布,却发不出哪怕一丝一毫的声响。大地在龟裂、在塌陷,碎石违反重力地浮空,然后化为齑粉,但这毁灭的过程如同上演着一场盛大的默剧,所有的轰鸣、碎裂、崩塌声,都被那只无形之手扼杀在了摇篮里。
视觉与听觉的彻底剥离,催生了生命最原初的、源自未知的恐怖。
冲在最前面的海军士兵,脸上那被“正义”信念点燃的狂热,如同被急速冷冻般瞬间凝固。他们的瞳孔在千分之一秒内放大,倒映着的并非物理的破坏,而是一种他们无法理解的、吞噬一切的“虚无”。手中的制式军刀尚未落下,高举的火枪尚未喷出火焰,他们的意识——那维系着思考、感知与存在的火花——已被那绝对的寂静拖入无尽的、连自我都无法感知的深渊。他们并非被杀死,而是被“静默”了。如同被点燃的稻草人,又像是被无形的镰刀成片收割的麦穗,四万精心构筑了海军绝对正义壁垒的钢铁洪流,在这超越常理的力量面前,脆弱得如同孩童在海边堆砌的沙堡,一个浪头(尽管这个“浪头”是无声的)便彻底垮塌。
更远处,“音越”戴彭那标志性的、带着残忍趣味的笑容僵在脸上,仿佛戴上了一张拙劣的面具。她似乎想发出点什么声音,或许是惊叫,或许是诅咒,但她的喉咙里空空如也。“恶政王”阿瓦罗·皮萨罗那正准备吐出的狂言卡在喉中,化为一阵无声的痉挛。“巨大战舰”圣胡安·恶狼那山岳般庞大的身躯剧烈地晃动了一下,他那简单的大脑甚至无法处理这种剥夺“声音”的异常,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恐惧攫住了他,如同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和勇气,他双膝一软,那庞大的身躯推金山倒玉柱般轰然跪地,激起一圈无声的尘埃……黑胡子马歇尔·D·蒂奇从推进城第六层那个绝望深渊中精心挑选、视为未来帝国基石的凶恶罪犯们,这些足以颠覆世界格局的恐怖存在,甚至来不及展现他们那令人战栗的实力,便在意识被剥夺的、纯粹的黑暗中,失去了所有的价值,如同断线的木偶,瘫倒在地。
整个马林梵多,这个代表世界政府最高武力的圣地,从极致的喧嚣——金铁交鸣、炮火怒吼、能力者咆哮、士兵呐喊——在万分之一秒内,堕入了连心跳声、血液流动声都被吞噬的绝对死寂。
这片死寂的屠宰场中,唯有少数屹立于世界力量顶点的强者,还能凭借自身磅礴的生命力与坚韧无比的意志,勉强维系着意识的清明。
战国元帅化身的大佛,那璀璨的金光似乎都黯淡了几分,他感受到的不是物理的冲击,而是某种对世界基础规则层面的干涉与扭曲,这让他内心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惊悸。卡普紧握着拳头,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白,他那足以粉碎大山的铁拳,此刻却感到无处着力的空虚,这种无形的领域攻击让他怒火中烧却又无可奈何。三大将的神色前所未有地凝重——赤犬萨卡斯基的脸上是极致的愤怒与几乎化为实质的杀意,他对这种“非正义”的、无法理解的力量感到发自内心的憎恶;青雉库赞的眼中是深深的忌惮与审视,他冻结万物的能力在这种规则攻击面前似乎也显得苍白;黄猿波鲁萨利诺那惯常的、仿佛对一切都无所谓的戏谑表情也彻底收敛了起来,化为一丝真正的、源自未知的凝重,他的光速在这种“寂静”的蔓延面前,似乎也失去了意义。
而战场的最中心,那一切异常与毁灭的源头——霜月鹿丸,依旧平静地立于处刑台的废墟之上。他手中的名刀「寂」已然归鞘,古朴的刀鞘看不出任何刚刚释放了如此恐怖力量的迹象,仿佛刚才那改天换地的一击与他毫无关系。海风吹动他深绿色的斗篷,下摆猎猎作响——在这片剥夺了一切声音的领域里,这布料摩擦的微响,竟成了唯一被允许存在的、流动的“声音”,宛如死神轻柔的叹息。他的目光淡漠,如同高悬于九天之上的神明,平静地扫过下方如同被按下了静止键的混乱战场,最终,越过了无数凝固的躯体与空洞的眼神,精准地落在了那个因野心蓝图瞬间破碎而陷入呆滞与混乱的男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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