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月鹿丸的身影,在马林梵多的残垣断壁间若隐若现。他步履从容,仿佛并非置身于生死战场,而是漫步在自家庭院。他那身深色的和服,与周遭的硝烟和破碎显得格格不入,却又奇异地融合在光影交错之中。他的存在感极低,像一位心不在焉的画师,在名为“现实”的喧嚣画布上,用墨笔随意勾勒出几笔人形,又随时可能将其用清水抹去,不留痕迹。
刚刚“处理”掉范·奥卡的过程,与其说是战斗,不如说是一次精确的“修剪”。那个擅长远程狙击、总在制造不必要“声响”的麻烦家伙,被他用最简单、最安静的方式送入了沉眠。整个过程如同上演在嘈杂集市角落的一出默剧,在周遭震天的轰鸣中,几乎未激起一丝额外的涟漪。鹿丸甚至没有多看那倒下的狙击手一眼,只是轻轻拂了拂袖口,仿佛只是掸去了一粒微尘。
他追求的,是一种极致的“静”。并非物理意义上的无声,而是一种秩序,一种排除了不可控变量与无意义喧嚣的、高度可控的“背景音”。马林梵多目前的混乱,于他而言,就是一场亟待纠正的、严重失序的噪音污染。
然而,并非所有噪音都能被轻易忽略或“修剪”。
一股蛮横、原始、充满纯粹破坏欲的气息,如同锁定了猎物的失控蛮牛,穿透了层层杂乱的声波,死死锁定了他。这气息本身就像一种持续的、低频的、令人心烦意乱的嗡鸣,固执地搅扰着鹿丸内心追求的那份完美寂静。他微微蹙眉,这感觉,比范·奥卡那精准但尚可预判的“枪声”更令人厌烦。
“哇哈哈哈!!找到你了,阴险的家伙!!”
咆哮声如同平地惊雷,在他侧前方炸响!紧接着,一堵本就摇摇欲坠的厚重墙壁,在一股纯粹暴力的冲击下,如同被巨锤砸中的饼干,轰然崩碎,化为漫天齑粉!碎石与粉尘如瀑布般倾泻,在弥漫的烟尘中,一个体型壮硕如移动小山般的身影,带着狂野无比的气势,显露出轮廓——吉扎斯·巴杰斯,黑胡子海贼团的舵手,“冠军”之称的拥有者。
他竟然凭借其怪物般的体魄和摔角手坚韧(或者说固执)的意志,强行从鹿丸之前那范围性的、“噪音清除”性质的霸王色霸气冲击所造成的眩晕中,提前苏醒了过来!此刻的他,状态显然算不上好。嘴角挂着尚未干涸的暗红色血迹,眼神涣散且布满血丝,像是刚从一场沉重的宿醉中挣扎而出,太阳穴两侧的青筋还在突突跳动,显示着他的大脑仍在承受着那无形冲击的余波。
然而,那深植于骨髓的狂野,以及对自己力量近乎盲目的绝对自信,像一根不屈的钢缆,强行将他庞大的身躯从地上拉起,支撑着他稳稳站定。他的目光有些模糊地扫过鹿丸,随即又瞥见远处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船长马歇尔·D·蒂奇,以及更远处那个生死不知的同伴范·奥卡。
瞬间,一股混杂着愤怒、被冒犯的尊严、对船长处境的担忧(或许更多是担忧失去依靠),以及急于在眼前强敌面前证明自己价值的迫切心情,如同沸腾的岩浆,冲垮了他本就谈不上精细的理智堤坝。
“就是你这家伙搞的鬼吧?!害得老子头晕眼花!看我把你捏碎!!”巴杰斯双目赤红,里面燃烧着最原始的破坏火焰。他巨大的身躯猛地弓起,虬结的肌肉块块贲张,下一刻,爆发出与其庞大体型完全不符的惊人初速度,如同一辆油门踩到底、无视任何交通规则的重型战车,朝着鹿丸猛冲过来!每踏出一步,脚下的石砖便应声龟裂、下陷,留下清晰的足迹,气势汹汹,仿佛要将路径上的一切都碾成粉末。他的冲锋本身,就是一首野蛮的、充满了力量感的噪音交响曲。
“力·拳!!”
没有任何花哨的技巧,没有复杂的假动作,只有将毕生信念凝聚于一点的爆发。他那只堪比普通人头颅大小的拳头,被浑厚坚硬的武装色霸气瞬间覆盖,化作无光的黑铁之色。手臂上虬结的肌肉纤维如同百炼钢丝般绞紧、鼓起,将足以轰碎小型军舰甲板的恐怖力量,压缩再压缩,然后简单、直接、粗暴地朝着鹿丸看似纤细的头颅猛砸而下!拳锋所过之处,空气被极致压缩,发出沉闷而压抑的音爆声,仿佛连空间本身都在这一拳之下微微扭曲、哀鸣。这是纯粹到极致的物理力量,是巴杰斯行走大海、赖以生存的、“冠军”之名的根基,也是他所能理解的、最“响亮”的宣言。
面对这足以将钢铁都轰成渣滓的一拳,鹿丸的眼神没有丝毫波动。那眼神里,没有恐惧,没有兴奋,甚至没有轻蔑,只有一种……被打扰了清净的、淡淡的不耐烦。就在拳风即将压碎他发丝的刹那,他的身影如同被风吹散的墨痕,又像是投入石子的水面倒影,泛起一阵涟漪,悄无声息地消散了。
“嗯?!”
巴杰斯志在必得的一拳彻底落空,巨大的惯性让他向前踉跄了半步,拳头带着余威狠狠砸进地面。“轰!”地面炸开一个蛛网密布的凹坑,碎石激射。他恼怒地抬头,赤红的双眼如同探照灯般急速扫视四周,寻找着那个诡异敌人的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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