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煤老板当铺惊魂记》
陈文强缩在京城陋巷的屋檐下,冻得牙齿打架。冰冷的雨丝斜织成一张灰蒙蒙的网,兜头罩住了京城初冬的萧索。陈文强缩着脖子,后背死死抵着身后粗粝冰冷的砖墙,只求那不足半尺宽的破旧屋檐能多为他遮挡一分寒雨。雨水顺着瓦楞滴落,在他脚边肮脏的青石板上溅开浑浊的水花,寒气像无数细小的针,透过他身上那件在江南或许还能御寒、在此刻却单薄得如同纸片的绸布夹袄,直直刺进骨头缝里。
“嘶……”他控制不住地倒抽冷气,牙齿咯咯作响,每一次呼吸都带出一团短暂的白雾,旋即被阴冷的雨气吞没。他下意识地把怀里紧紧抱着的那团东西搂得更紧些,仿佛那是最后的救命稻草——一件折叠得整整齐齐的顶级户外鹅绒服,极轻极薄,填充着最上等的白鹅绒,面料是高科技的防水防风材质,在另一个世界里价值不菲。这是他穿越而来时,除了身上那套格格不入的现代衣裤外,唯一带过来的“家当”。
肚子咕噜噜地抗议,声音在寂静的陋巷里显得格外响亮,提醒着他已经一天一夜水米未进。语言不通的窘迫,被当成疯子的屈辱,还有这刺骨的寒冷和饥饿,像一条条冰冷的锁链捆缚着他。尊严?在生存面前,一文不值。他需要钱,需要能买到一个热腾腾馒头、一碗稀粥、一件哪怕最破旧棉袄的钱。怀里这件鹅绒服,是他此刻唯一能拿得出手、可能值点钱的东西。
他抬起头,目光艰难地穿透雨帘,死死钉在不远处那块黑底金漆的招牌上——“恒发典”。三个字写得张牙舞爪,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傲慢。那是他踌躇了半天才发现的当铺。此刻,那两扇沉重的黑漆木门,半开着,像一个沉默而危险的巨口。
拼了!陈文强深吸一口冰冷的、带着浓重土腥味的空气,猛地从墙根里弹起身,裹紧那件湿了大半的绸布夹袄,抱着他视若珍宝的鹅绒服,一头扎进冰冷的雨幕,朝着“恒发典”冲去。脚步踉跄,溅起一路泥水。
跨过那道高得有些过分的木门槛,一股复杂的气味扑面而来——陈腐的木头味儿、淡淡的霉味、若有若无的熏香,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着金属和旧物的沉闷气息。光线骤然变暗,只有高高的柜台后面点着几盏昏黄的油灯,将柜台内那个穿着深蓝色绸褂、戴着瓜皮帽、五十岁上下掌柜的身影映得影影绰绰。掌柜正低头拨弄着一个紫檀算盘,珠子碰撞发出清脆又单调的声响。柜台极高,几乎顶到陈文强的下巴,无形中透着一股居高临下的威压。
陈文强走到柜台前,踮起脚,努力将怀里那件折叠好的鹅绒服举高,越过那冰冷光滑的柜台面,小心翼翼地推了过去。
“掌柜…典当…这个…暖和…很贵…”他用尽这几天学来的几个磕磕绊绊的词组,夹杂着手势比划,试图表达清楚。
掌柜的动作顿住了。他慢悠悠地抬起眼皮,那是一双标准的三角眼,眼白浑浊,眼珠小而黑,转动间带着一种审视猎物的精光。他伸出留着长长指甲、保养得异常干净的手,慢条斯理地拨弄了一下陈文强递过来的衣物。那轻飘飘、滑溜溜、从未见过的质感让他三角眼里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诧异,但随即被更深的冷漠覆盖。
他拎起一个衣角,对着昏黄的油灯眯眼看了看,又用手指捻了捻面料,动作带着一种刻意的、贬低性的挑剔。半晌,他放下衣服,重新拿起算盘,噼里啪啦拨弄了几下,眼皮都没抬,从鼻腔里哼出一个冰冷的声音,带着浓重的京腔:
“虫吃鼠咬,光板无毛,破袄一件。看在你冻得可怜,开个恩典,给你当……一两银子,死当。要钱就按手印,嫌少滚蛋。” 语气斩钉截铁,毫无商量余地。
虫吃鼠咬?光板无毛?破袄?!陈文强只觉得一股邪火“噌”地一下从脚底板直冲脑门。这件他花了大几万买的最新款顶级鹅绒服,在对方嘴里竟成了破烂?还只值一两银子?巨大的荒谬感和被羞辱的愤怒让他瞬间忘了寒冷,血液似乎都涌到了脸上。他下意识地就去摸口袋——空的。这才想起自己那身现代衣裤早因太过扎眼,在流落街头的第一天就被迫换给了别人,只留下这身相对不起眼的绸布夹袄。那身衣服的口袋里,还放着他另一件“家当”。
几乎是本能,他猛地想起自己之前藏好的东西。他迅速将手伸进贴身的里衣,在腋下位置一个隐秘的内袋里,摸出一个冰冷坚硬的长方形物体——他的手机。屏幕漆黑,早已没电,只剩下一块毫无生气的金属和玻璃疙瘩。但此刻,它还有用。
他飞快地按下了侧边的物理按键。屏幕骤然亮起,显示出简洁的锁屏界面和硕大的时间数字。他无视了时间,指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迅速划开屏幕,点开了那个黄色的计算器图标。
冰冷的蓝光映亮了他因激动和寒冷而微微扭曲的脸庞。他手指如飞,在虚拟按键上敲击着。脑海中飞速运转,将模糊记忆中的银两购买力、米价、以及这件衣服原本的价值进行着极其复杂而模糊的换算。一两银子…一两银子…他努力回忆着这几天在街头巷尾偷听来的零星物价信息,一个包子几个铜板,一斗米多少钱…心算的齿轮在饥饿和寒冷中艰难地咬合、转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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