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薄雾尚未散尽,陈乐天站在自家“陈记紫檀”新辟的工坊院子里,手指用力捻搓着一撮暗红色的木屑,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面前的地上,摊放着一只新买的所谓“紫檀”笔筒,材质粗劣,纹路模糊,却拙劣地模仿着“陈记”独有的款识烙印——一个变体的“陈”字,外围一圈檀香花纹。
“哥,这已经是这半个月里,在南城不同铺子发现的第四件了。”妹妹陈巧芸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一丝担忧。她今日没有课业,特意过来看看,却没想撞见兄长正对着一件假货生闷气。
陈乐天将那劣质笔筒狠狠摔在地上,木屑四溅。“岂有此理!学不去手艺,倒先学起了造假!这木头怕是连柴火都不如,刷上一层臭胶混合的色料,就敢冒充紫檀?还敢打我的款!”他胸口起伏,现代人的知识产权观念在此刻遭遇了最赤裸裸的古代践踏,一种被玷污、被窃取的愤怒灼烧着他的神经。
这仿品,如同一声尖锐的警钟,敲碎了家族生意初步成功带来的短暂安逸。
“光生气没用。”陈文强闻声也从里屋踱步出来,嘴里叼着根牙签,眯着眼打量那碎掉的笔筒,“这玩意儿成本低廉,价格只有咱们真货的十分之一,骗的就是那些不懂行又贪便宜的主。日子长了,烂口碑传开,非得把咱们‘陈记’的牌子搞臭不可!”
他蹲下身,捡起一块碎片嗅了嗅,嫌弃地扔开:“这染料刺鼻子。乐天,你是行家,能不能从这木料、做工上找出点线索,看是哪个犄角旮旯的作坊搞出来的?”
陈乐天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再次仔细检视碎片:“木料是硬杂木,具体种类很杂,像是边角料拼的。做工极其粗糙,榫卯都是假的,纯粹胶粘。这模仿款识的烙铁……倒是做得有七八分像,需要点手艺。”他抬起头,眼中闪过冷光,“能同时搞到低劣木料、懂得简单仿制工艺,还能弄到近似款识烙铁的,范围不会太大。很可能就在南城那几个杂木作坊里。”
“年小刀!”陈文强猛地一拍大腿,“这事得让那地头蛇去查,他对这些下九流的门道最清楚!”
下午,年小刀就被请了过来。他如今与陈家合作日益紧密,靠着提供消息和“保护”,分润不少,自然不敢怠慢。他拿起那仿品残片,只瞥了几眼,便嗤笑道:“嘿!是‘瘸腿李’那伙人的手艺!专干这种以次充好的烂腚眼勾当。以前弄点假玉佩、假铜钱,如今看您这儿生意红火,竟把主意打到紫檀上了!”
“瘸腿李?”陈文强皱眉。
“南城棺材铺后巷的一个小工头,手下聚了七八个逃荒来的懒汉,有什么活干什么活,偷奸耍滑,最不是东西。”年小刀吐了口唾沫,“陈二爷(文强)、陈三爷(乐天),您二位发句话,是让我带人去砸了他的摊子,还是……”
“不。”陈乐天打断他,眼中闪烁着现代商业思维的光芒,“砸摊子治标不治本,今天砸了瘸腿李,明天还能冒出个张瘸腿。得让他们知道疼,不敢再仿,也让市面上知道,‘陈记’的东西不是那么好冒充的。”
他沉吟片刻,一条计策浮上心头:“年兄弟,麻烦你先帮我散个消息出去,就说‘陈记’已知晓市面有仿品流通,真品皆有独门暗记,非肉眼可辨。三日后,我将在铺子前当众演示如何鉴别真伪。同时,放出风去,但凡购买到仿品者,可持物来‘陈记’,我们虽不赔偿,但会登记在册,并告知其如何辨识,日后凭此记录,购真品可享折扣。”
年小刀听得一愣一愣的,这手法他闻所未闻,不打架不骂街,反而要帮买了假货的人?“陈三爷,这……这不是便宜那帮贪小便宜的了?”
“这叫危机公关,扭转舆论,化被动为主动。”陈乐天语气坚定,“我们要让所有人知道,‘陈记’对自己的产品负责,对消费者负责。更要让那帮造假者知道,他们的行为,只会让‘陈记’的真品更显珍贵!”
陈文强琢磨了一下,猛地点头:“妙啊!乐天!这招高!既显了咱们的大气,又打了造假者的脸,还能拉拢顾客!”他转向年小刀,“就按我三弟说的办。另外,瘸腿李那边,你也给我‘照应’着,等他这批仿品烂手里没人要,亏得底掉的时候,再‘点拨’他一下,让他知道知道,这京城里,哪些饭能吃,哪些饭吃了会噎死!”
年小刀恍然大悟,竖起大拇指:“高!实在是高!二位爷放心,这消息我保证给您散得满城皆知,瘸腿李那边,我也给您盯死了!”他领命而去,脚步都轻快了几分,觉得跟陈家做事,总能学到点新鲜花样。
处理完仿品风波,陈乐天和陈文强刚松了口气,准备回屋喝口茶,院门外却传来一阵嘈杂的喧哗声,间或夹杂着尖锐的咒骂。
“天杀的黑心肝!弄出这遭瘟的玩意!还让不让人活了!”
“滚出来!姓陈的!赔我的柴火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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