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你小点声!”陈巧芸蹙着秀眉,不满地瞪了陈乐天一眼,她手中正摆弄着一只新得的珐琅彩怀表,这是陈乐天从南洋带回来的稀奇玩意儿之一。“没听浩然哥说么,这信来得蹊跷。怡亲王日理万机,怎么会无缘无故注意到咱们家浩然?我总觉得心里不踏实。”她转向陈浩然,眼神里带着关切,“浩然哥,你在曹府时,没得罪过什么惹不起的人吧?或者……写过什么犯忌讳的诗文?”
陈浩然摇了摇头,苦笑道:“我一介小小幕僚,谨言慎行尚且不及,哪敢得罪人?诗文更是从未碰过。”文字狱的阴影,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始终悬在每个读书人头顶,他岂敢越雷池半步。
“巧芸顾虑得是。”陈文强呷了一口茶,缓缓开口,他永远是几人中最冷静的那个,“福兮祸之所伏。怡亲王此举,必有所图。或许是真看重浩然之才,或许,是想通过浩然,了解江南官场,甚至是……曹家旧事的一些内幕。”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但无论如何,这确是一个我们无法拒绝,也不能拒绝的机会。”
他放下茶杯,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关键在于,我们如何应对。浩然此去,不再是曹府那般边缘的小幕僚,而是在亲王直领的衙门里‘行走’,一言一行,都可能被放大检视。家族能提供的助力,需得更隐蔽,更巧妙。”
“资金方面不用担心。”陈乐天拍着胸脯,“这趟南洋跑下来,利润丰厚。别说支撑浩然在京里打点,就是再开两家分号也绰绰有余。”
陈文强微微颔首:“资金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信息和人脉。京城水深,关系盘根错节。李卫大人那边,我们需要更紧密地维系。此外,我在北方的几个生意伙伴,也能提供一些官面上的照应。但最终,还是要靠浩然自己随机应变。”他看向陈浩然,目光深沉,“记住,多看,多听,少说。不该问的不同,不该碰的绝对不碰。你的长处在于知晓‘大势’,而非纠缠于眼前琐碎的权斗。稳住,便是最大的成功。”
陈浩然默默点头,将陈文强的每一句话都刻在心里。这不再是纸上谈兵的生存手册,而是即将面对的、血淋淋的现实。
“对了,浩然,”陈文强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从袖中取出一份文书,“你看看这个。乐天这趟带回来的消息,或许对你此行,也有所助益。”
陈浩然接过文书,是一份关于紫檀木料的采购契书和南洋商路的简要报告。他快速浏览着,起初并未在意,但当他看到其中一段关于近期南洋商船航线变动,以及几家有官方背景的广州十三行商号,突然加大了对特定规格紫檀木料的收购力度,并且运输路线隐约指向北方,尤其是直隶地区时,他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紫檀……北方……官方背景的商号大量收购……
一个模糊的念头,如同黑暗中划过的闪电,瞬间照亮了他的脑海。他猛地抬起头,看向陈文强,眼神里充满了惊疑不定。
陈文强迎着他的目光,缓缓地点了点头,声音低沉而清晰:“你也想到了?我们收到风声,怡亲王近来,似乎对营造事物颇为上心,尤其是……皇上可能潜邸旧居的修缮,以及……或许存在的园囿新建考量。”
“嗡”的一声,陈浩然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头顶。
怡亲王的调令……官方背景商号大量收购紫檀……亲王关注营造事务……皇上潜邸或园囿……
这几条看似毫不相干的信息,在这一刻,被一条无形的线串联了起来!
胤祥调他入京,所谓的“才具明敏,熟谙庶务”,恐怕只是一个幌子!真正的目的,很可能与他背后,陈家日益壮大的、能够联通南洋的紫檀木材生意有关!亲王需要可靠且能掌控的渠道,来为皇帝隐秘的、或许尚未公开的园林建设计划,筹备那些昂贵、稀缺且敏感的木材!
而他陈浩然,一个有着商人家庭背景、略通文墨、底子相对“干净”的前幕僚,恰好成了一个合适的桥梁,或者说,一个被选中的、负责协调此事的“自己人”!
这根本不是对他个人才华的赏识,这是一场早有预谋的布局!他从曹家这个泥潭脱身,转眼却可能陷入一个更为幽深、更为危险的漩涡中心——牵涉到皇家的私密开销、巨大的利益输送,以及那些绝不能为外人所知的“体己”工程!
家族的欢声笑语,庆祝他脱险和升迁的喜悦,在此刻显得如此虚幻。他手握的调令,不再是简单的机遇,而是一张通往未知深渊的、烫金的请柬。
陈浩然缓缓坐直了身体,将那份关于紫檀的文书轻轻放在桌上,与那只装着密信的竹管并排。他的目光扫过面露喜色的陈乐天,蹙眉担忧的陈巧芸,以及神色深沉的陈文强。
窗外,夜色已浓,无星无月。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干涩,打破了花厅里短暂的沉默:
“乐天兄,你带回的那些紫檀……具体品相如何?库存……又有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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