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的低吼在空旷的船坞内回荡,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非人的痛苦与决绝。他身体表面的银灰色纹路如同活物般蠕动、闪烁,与那苍白的右眼中散发出的幽暗光芒交相辉映。一股既混乱死寂、又被强行约束在某种“秩序”框架内的诡异气息,如同风暴般以他为中心席卷开来,甚至暂时压过了“圣骸”散发的威压!
他强行将自身化为了战场,以灵魂为牢笼,以“稳定”权柄为锁链,囚禁并尝试“理解”那来自“神”之残响的意志!
“疯子!彻头彻尾的疯子!”王将那古井无波的脸上首次出现了剧烈的波动,甚至带着一丝……惊惧?他无法理解路明非的行为。主动接纳“神”的意志,这无异于在深渊边缘起舞,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灵魂将被彻底污染、同化,成为“神”苏醒的养料或一个新的、混乱的载体!
源稚生和樱井小暮也惊呆了,他们看着路明非那痛苦扭曲却又异常坚定的身影,一时间竟忘了攻击。他们能感受到路明非身上散发出的、那种介于毁灭与新生之间的危险平衡,那是一种他们从未接触过的、超越理解的力量层面。
路明非此刻无暇他顾。
他的意识,正沉入一片无边无际的、由苍白、死寂与疯狂怨念构成的海洋。
这里没有光,没有声音,只有无数破碎的、充满绝望与憎恨的记忆碎片,如同冰雹般砸向他的意识核心。他看到了古老城市的崩塌,看到了无数生灵在苍白火焰中哀嚎湮灭,看到了背叛,看到了禁锢,看到了长达无数岁月的、如同实质般的孤独与怨恨!
这是“神”的记忆?不,更准确地说,是那“守墓人”,是那由无数殉葬者与失败者怨念汇聚而成的聚合体的记忆!是白王被镇压、被分割后,其残留在世间的、充满负面情绪的“残响”!
“恨……背叛……禁锢……死……”
“苏醒……毁灭……重塑……归位……”
无数混乱的意念如同毒针,刺穿着路明非的意志。那苍白的死寂能量疯狂地侵蚀着他的精神壁垒,试图将他拖入这永恒的怨恨之海,成为其中的一份子。
路明非的灵魂在颤抖,在哀鸣。他只是一个人,一个拥有特殊经历却依旧渺小的人类,如何能与这积累了无数岁月的、属于龙族君王的负面意志洪流抗衡?
就在他的意识即将被那苍白海洋彻底淹没的刹那——
一点金光,自他灵魂最深处亮起。
那并非是诺顿的“火”,也不是康斯坦丁的“力”,而是……属于他路明非自己的,那份历经无数次轮回悲剧、却依旧不曾磨灭的,想要“改写”一切的执念!是身为“导演”的骄傲与不甘!
紧接着,另一股温和而坚定的力量加入进来。那是来自青铜城“御座”的,“稳定”权柄的共鸣!是那短杖与树苗所代表的,秩序与新生的力量!
这源自他自身本质与外部权柄的力量,如同在狂暴的苍白海洋中,构筑起了一座小小的、却坚不可摧的银色礁石!
“我……不是来成为你的……”
路明非的意识在这双重力量的守护下,重新凝聚,发出了属于自己的、微弱却清晰的声音,
“我是来……和你谈条件的!”
他的意志,如同利剑,斩开重重怨念的迷雾,直接刺向那混乱意识的核心——那双他曾惊鸿一瞥的、熔岩般的黄金瞳所在!
“你的怨恨,我感受到了。”
“你的孤独,我看到了。”
“但无尽的毁灭与归位,真的是你……或者说,是‘你’们想要的最终结局吗?”
路明非将自身那份“归来者”的沧桑,那份见证过太多悲剧的无奈,以及那份不惜一切也要创造“Happy Ending”的疯狂执念,毫无保留地展现出来,如同一种独特的“语言”,与那古老的意志进行着碰撞。
“看看外面!”路明非的意念引导着,将外界船坞内的景象——源稚生的不屈,樱井小暮的决绝,甚至王将那扭曲的野心——如同画面般投射到这意识空间,“有人想利用你,有人想毁灭你,也有人……只是想活下去!”
“苏醒,然后呢?重复古老的循环?成为新的灾难?这就是你等待无数岁月所追求的?”
那苍白的海洋似乎出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凝滞。那双熔岩般的黄金瞳中,疯狂与怨恨依旧,但也似乎掠过了一丝……极其遥远的、仿佛来自亘古之前的……迷茫?
路明非抓住了这一丝细微的波动!
“也许……还有另一种可能!”
他将自身灵魂深处,那由诺顿权柄、老唐人性和康斯坦丁纯粹所达成的、奇迹般的“稳定共存”状态,如同一个微缩的“模型”,展示给了那古老的意志!
“力量,未必只有毁灭与掌控这一种形态!”
“秩序,也可以包容混乱!”
“新生,可以在旧骸之上绽放!”
他将自身作为“导体”,将青铜城“御座”那趋向“稳定”与“共存”的规则意念,源源不断地、温和而坚定地,注入到这片死寂的苍白海洋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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