昂热校长的到来,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打破了议事厅内僵持的平衡。他并未多言,只是随意地坐在主位上,拿起面前的银质水杯抿了一口,仿佛真的只是一名迟到的旁听者。然而,他那双看似慵懒的灰蓝色眼眸淡淡扫过全场时,无形的压力便如同水银般倾泻而下,让原本就凝重的空气几乎要凝固成实体。
弗罗斯特·加图索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几分。他精心策划的这场听证会,目的是要在昂热明确表态前,利用校董会的集体意志将路明非定性,从而限制乃至剥夺这个“变数”的自由。但昂热的突然入场,无疑宣告了他对此事的关注,也意味着他即将落下自己的砝码。
“继续吧。”昂热放下水杯,指尖轻轻点着桌面,目光落在负责问询的陈墨瞳身上,带着一丝鼓励般的笑意,“墨瞳,你的问题很精彩,切中要害。”
诺诺微微颔首,表情依旧平静,但路明非敏锐地捕捉到她眼底一闪而过的复杂。她重新将视线投向路明非,接下来的问题却悄然转变了方向。
“路明非学员,你多次提到‘需要引导’和‘寻求监管’。那么,在你看来,卡塞尔学院,或者说,怎样的‘环境’,最适合对你进行这种引导和监管?是严格的封闭式研究,还是特定的实战团队协作?”
这个问题,不再聚焦于追究过往行为的对错与风险,而是转向探讨未来的“管理方案”。这细微的转变,如同在密不透风的墙壁上,撬开了一道缝隙。
路明非心领神会,他知道这是诺诺在昂热无形的支持下,给予他的一个机会,一个将议题彻底引向预设轨道的契机。他沉吟片刻,仿佛在认真思考,然后才缓缓开口:
“封闭式研究或许能最大限度保证‘安全’,但恐怕无法真正帮助我理解和控制这份力量,甚至可能因为压抑而引发更不可测的后果。它源于危机,也似乎需要在与危机交互的动态环境中才能被逐渐驯服。”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楚子航,最后落回诺诺身上,“我认为,一个兼具纪律性、实战经验,并且拥有足够能力和责任心进行近距离观察与协助的团队环境,是目前的最优选择。比如……狮心会。”
他再次明确地将“狮心会”推到了台前。
“楚子航会长作为学院公认的顶尖战力之一,拥有卓越的判断力和责任感,并且亲身参与过青铜城与东京的核心事件,对我的情况有最直接的了解。在他的直接监管和狮心会的整体框架下,我认为能在风险控制与能力适应性训练之间找到平衡。”
楚子航适时地补充,语气沉稳客观:“狮心会有完善的任务评估和成员状态监控体系。针对路明非的特殊情况,我们可以制定更严格的报备流程和应急预案。同时,在日常训练和任务中,近距离观察也能更快积累关于其力量特性的数据,为学院未来的决策提供更准确的依据。”
一唱一和,配合默契。将个人诉求包装成符合学院利益的、具有操作性的管理方案。
“听起来像是个不错的提议。”昂热校长忽然轻笑一声,仿佛随口一说,目光却转向了脸色铁青的弗罗斯特,“弗罗斯特,你觉得呢?对于这种……嗯,独特的‘资产’,是锁进保险箱让它蒙尘生锈风险更大,还是放在合适的‘刀架’上,偶尔用来切割一些棘手的难题风险更可控?”
他的比喻轻描淡写,却带着千钧之力。“保险箱”暗指弗罗斯特倾向的严格管控甚至囚禁,而“刀架”则指向狮心会提供的、带有实用价值的监管环境。昂热直接将讨论提升到了“效用”与“风险”权衡的层面。
弗罗斯特深吸一口气,他知道自己必须反击了。昂热的倾向性已经很明显,他不能再在“监管方案”上纠缠,必须回到最初的攻击点——路明非本身的“不可控”与“危险性”。
“校长,各位校董,”弗罗斯特的声音恢复了冰冷和强硬,“我们是否忽略了最根本的问题?无论放在何种‘环境’下,无法定义、无法预测、甚至能干涉‘概念’的力量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移动的灾难源!东京的能量监测数据残影虽然模糊,但足以证明其瞬间爆发的能级远超常规言灵范畴!这已经不是简单的‘不稳定’,而是触及了我们认知边界的力量!谁能保证,下一次他‘直觉’驱动的行为,不会将整个卡塞尔甚至更大范围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他猛地将一份材料摔在桌上,那是几张经过处理的能量谱图,上面扭曲的峰值确实触目惊心。
“而且,”弗罗斯特的目光锐利如刀,射向路明非,“你声称对力量本质‘无法定义’,对行为后果‘无法预判’,却又能在关键时刻精准地‘定义’门扉,扭转危局。这其中的矛盾,你作何解释?你是否在刻意隐瞒什么?比如,这份力量是否存在着我们尚未知晓的……‘引导者’或‘源头’?”
他终于抛出了最阴险的猜测——将路明非的力量与某个外部的、可能敌对的意志联系起来。这比单纯的力量失控更令人忌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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