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医院的灯光总是过于苍白,将人的脸色映照得如同久病缠身。路明非靠在床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平板电脑冰凉的边缘,屏幕上那个粗糙的沙漏图腾,仿佛带着某种魔力,要将他的视线吸进去。
时空守护者……裁决之钟……时之沙……
这些只存在于禁忌古籍只言片语中的词汇,此刻却与他自身的命运产生了诡异的交织。那个不起眼的灰白石匣,那声将他从失控边缘拉回的钟鸣,还有强行涌入脑海的、属于古老时光的碎片……这一切都指向一个可能性——他体内那团混沌的“万象崩离之序”,或许并非纯粹的灾难,它可能连接着某个早已失落、关乎世界基本秩序的权柄。
但这念头刚升起,就被更现实的冰冷压了下去。弗罗斯特绝不会坐视不管,梵卓家族的阴影已然逼近。他现在就像一块被扔进狼群的鲜肉,唯一的区别在于,他这块肉,或许还藏着能硌碎狼牙的硬骨头。
“校长同意了。”楚子航推门进来,打破了病房的沉寂,他手里还拎着一个保温袋,散发着食物的香气,“半小时后,校长办公室。”
路明非点了点头,挣扎着想要坐直身体,一阵剧烈的眩晕和灵魂被撕扯的痛感猛地袭来,让他闷哼一声,额角瞬间布满了冷汗。强行接收那庞大的信息流,以及体内力量与“时之沙”初步共鸣带来的后遗症,远比他表现出来的要严重。
楚子航快步上前扶住他,将枕头垫在他身后,动作一如既往的稳定可靠。“你的状态很差。”他陈述着事实,灰色的眼眸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先吃点东西。”
保温袋里是温热的粥和几样清淡的小菜。路明非没有拒绝,他现在确实需要补充体力。他小口吃着,味同嚼蜡,脑海里却在飞速盘算着稍后与昂热见面的说辞。
他不能暴露太多关于石匣和“时之沙”的信息,那会让他从一个“高风险个体”直接升级为“移动的神器载体”,引来更可怕的觊觎和掌控。但他也不能毫无表示,他需要展现出足够的“价值”和“可控性”,让昂热认为,继续在他身上“投资”,远比将他交给弗罗斯特或梵卓家族更符合学院的利益。
关键在于“度”。如何在那只老狐狸面前,恰到好处地展示伤口,又隐藏起最致命的毒牙。
半小时后,路明非在楚子航的陪同下,走进了那间熟悉的、充满了红茶、雪茄和旧书气息的校长办公室。
昂热校长坐在他宽大的办公桌后,手里把玩着一枚精致的黄金怀表,表盖打开,露出里面复杂的机芯,秒针规律的走动声在静谧的房间里格外清晰。他今天穿了一件暗红色的马甲,显得比平时更正式一些。
“明非,看来冰窖的空气不太适合你休养。”昂热抬起头,脸上是惯常的、略带倦意的微笑,目光却如同手术刀般精准地落在路明非依旧苍白的脸上,“感觉怎么样?”
“还好,校长。”路明非微微躬身,在昂热示意的椅子上坐下,楚子航则沉默地站在他侧后方,如同一道忠诚的屏障,“只是精神上有些……超负荷。”
“可以理解。‘尘封回廊’里有些东西,即便是沉睡状态,其存在本身也足以对敏感的灵魂造成压力。”昂热合上怀表,发出清脆的“咔哒”声,仿佛为这次谈话定下了基调,“那么,关于那个引发警报的石匣,你有什么想告诉我的吗?比如,它为什么独独对你产生了……如此剧烈的反应?”
来了。核心问题。
路明非放在膝盖上的手微微蜷缩了一下,他抬起眼,眼神中带着恰到好处的困惑与一丝后怕:“我不知道,校长。我当时只是感觉不太舒服,想找个地方靠一下……然后密钥就响了。我好像……听到了一声很奇怪的钟声,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他刻意模糊了关键细节,将主动靠近石匣说成是无意间的行为,将信息流的冲击简化为“听到钟声”和昏迷。他需要将自己塑造成一个被动的、受影响的受害者,而非主动的探寻者。
“钟声?”昂热微微挑眉,身体前倾,似乎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什么样的钟声?”
“很……古老,很遥远。”路明非努力回忆着那种感觉,这倒不用伪装,“好像能让人……安静下来。”他适时地流露出一丝依赖,“在我感觉体内力量快要失控的时候,那钟声好像……帮了我。”
这是他抛出的第一个筹码——石匣(或者说其中的东西)对他体内的混乱力量有“安抚”作用。这既能解释共鸣的原因,也暗示了其潜在的“利用价值”。
昂热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精光。他靠回椅背,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没有说话,似乎在权衡。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响,随后,施耐德教授那标志性的、带着金属摩擦感的声音传了进来:“校长,鉴定小组的初步报告出来了。”
“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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