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行器平稳地降落在卡塞尔学院深处某个不对外公开的停机坪上。舱门打开,清冷的晨风混合着草木气息涌入,驱散了舱内维生药剂的味道。路明非在零的搀扶下,略显踉跄地踏上久违的地面。
依旧是那片熟悉的、仿佛与世隔绝的校园,哥特式的尖顶在晨曦中勾勒出肃穆的剪影,远处的安珀馆和狮心会总部沉默伫立,仿佛他离开的这段时间只是一场短暂的噩梦。但路明非知道,一切都不同了。他不同了,这座学院之下的暗流,也不同了。
他的回归没有引起任何波澜。“静滞法庭”或者说“摇篮”的手笔干净利落,将他直接送回了这个漩涡的中心,却又巧妙地抹去了所有不必要的痕迹。
零将他送到一栋僻静的、用于接待特殊访客的小楼前,便停下了脚步。
“你的身份已暂时恢复,‘S’级权限部分解冻。昂热校长会处理后续事宜。”零的声音依旧听不出情绪,她将一个全新的、样式普通的腕表式通讯器递给他,“这是经过处理的联络设备,必要时可以使用。‘法庭’的观察将继续,但不会干涉你的正常活动。”
她顿了顿,冰蓝色的眼眸看了路明非一眼,那目光似乎比在“摇篮”和冰原时,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好自为之。”
说完,她转身离去,白色的身影很快消失在林荫道的尽头,仿佛从未出现过。
路明非独自站在小楼前,深深吸了一口气。自由了,以一种他从未想过的方式。不再是囚徒,也不再是完全的学生,而是一个带着“观察员”标签的、行走的“异常个体”。
他推开小楼的门,内部的陈设简洁而舒适,一应生活用品俱全,桌上甚至还放着一套崭新的卡塞尔校服。一切都像是早已准备好,只等待他的归来。
他没有立刻休息,而是走到窗边,望向外面逐渐苏醒的校园。体内的虚弱感依旧强烈,灵魂层面的疲惫如同附骨之疽,但那种与“万象织机”和冰原绝境淬炼后带来的、对力量更深层次的掌控感,却也真实不虚。金色的沙漏核心在意识深处缓缓旋转,虽然缓慢,却异常稳定,流淌出的秩序之力如同甘泉,滋养着千疮百孔的精神世界。那团混沌力量被约束在更坚固的框架内,暂时蛰伏。
他需要时间,需要大量的时间来彻底恢复和消化这次的收获。
接下来的几天,路明非过着近乎隐居的生活。他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小楼里,通过有限的渠道了解外界的动态,同时全力进行恢复性训练。
从芬格尔断断续续、加密等级极高的情报中,他拼凑出了他离开后卡塞尔的风云变幻。
弗罗斯特·加图索的“失踪”及其在斯瓦尔巴群岛研究所的“重大实验事故”(对外宣称),如同一颗重磅炸弹,在秘党和校董会内部引发了剧烈地震。失去了主心骨的加图索派系遭到重创,昂热校长趁机联合洛朗女爵等中立派,迅速稳定了局势,重新掌握了学院的主导权。针对路明非的“引渡”议案自然不了了之。
楚子航的限制被解除,狮心会恢复了正常运作,并且因为在此次风波中坚定不移地支持昂热和路明非(尽管路明非并未公开露面),声望不降反升。
恺撒·加图索在学生会的地位似乎并未受到太大影响,反而因其在弗罗斯特“事发”后表现出的“冷静”与“顾全大局”(迅速切割并稳定学生会),赢得了一部分原本持观望态度的学员的支持。但他变得更加沉默,行事也愈发难以捉摸。
诺诺在他回归的第二天就找上了门。她什么都没问,只是将一大袋据说能“固本培元”的古怪药材扔给他,盯着他那依旧没什么血色的脸看了半晌,撇下一句“没死就行”,便又风风火火地离开了。但路明非能感觉到,她那看似随意的态度下,藏着不易察觉的关切。
古德里安教授也来看过他,抱着几本厚得能当砖头用的古籍,激动地念叨着“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就知道我的学生是最棒的”,并试图向他推销一些据说是从某个金字塔里挖出来的、“可能对稳定精神有奇效”的熏香,被路明非婉拒了。
一切似乎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表面的平静重新笼罩了卡塞尔。
但路明非深知,这平静之下,暗涌从未停止。
弗罗斯特真的“失踪”了吗?那个在“孕育之厅”最后时刻出现、带走弗罗斯特的中年男子虚影是谁?是加图索家族隐藏的后手?还是……别的势力?
“太子”的动向依旧成谜,斯瓦尔巴的事件似乎并未影响到他(或者说它)的计划。
“静滞法庭”的“观察”意味着什么?他们真的会恪守中立?
还有守墓人尼伯龙根……它和卡伊洛斯的契约,与这片冰原的渊源,似乎还隐藏着更深的秘密。
以及,他自身。这“行走的平衡”状态,这融合了秩序、混沌、卡伊洛斯遗志与冰原本源的力量,究竟会将他引向何方?是成为新的守护者,还是……滑向未知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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