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不知何时渐渐停歇,铅灰色的云层裂开几道缝隙,将惨淡的天光投注在死寂的冰原上。五名加图索的追兵,四人如同冰雕般僵卧在雪地中,呼吸微弱,生命体征被我用秩序之力强行维持在濒死边缘,既无法行动,也难以轻易死去——他们是证据,也是可能的筹码。而那个失去双臂的队长,则因失血和巨大的精神冲击彻底陷入了昏迷,蜷缩在雪地里,像一条被抽去骨头的蠕虫。
我站在他们中间,体内新获得的力量如同温驯的潮水般缓缓流转,修复着因强行搜魂和记忆碎片冲击带来的细微损伤。头痛已经缓解,但那段突如其来的、属于“更早归来”时的记忆,却像一根冰冷的刺,深深扎进了意识的深处。
“观测者……亦是被观测者……我们……皆是囚徒……”
“打破循环……必须……有人付出代价!”
“记住……最初的……约定……”
这些支离破碎的词语,与秩序之种提到的“平衡使者”、“钥匙”、“循环”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张更加庞大而令人不安的谜网。我隐约感觉到,自己所在的这个“舞台”,远比想象中更加广阔,而我所扮演的角色,也绝非仅仅是一个想要改写悲剧的“导演”那么简单。
囚徒?谁的囚徒?约定?与谁的约定?
目光扫过脚下这些加图索的爪牙,一种荒谬感油然而生。与那涉及世界本质、纪元轮回的宏大叙事相比,混血种家族之间的倾轧阴谋,仿佛成了孩童的嬉闹。然而,正是这“孩童的嬉闹”,一次次将我在意的人卷入生死危机。
不能沉溺于谜题。眼下,有更现实的问题需要解决。
我蹲下身,再次将手按在那名昏迷队长的额头上。这一次,我更加小心,调动“时之沙漏”的力量,如同最精密的手术刀,剥离着他记忆中关于此次任务的具体执行计划、联络方式、备用撤离路线,以及他们所知的、关于庞贝·加图索和“深渊”项目的所有情报。
记忆的碎片如同雪花般涌入,大部分是无用的战术细节和充斥着暴戾情绪的杀戮指令。但其中几条信息,引起了我的注意:
· “清扫”指令的优先级极高,来自一个加密等级远超弗罗斯特的通讯源,疑似直接源自庞贝。
· 除了他们这一支小队,至少还有两支同样隶属于加图索家族私兵的队伍,正从不同方向朝北极圈核心区域渗透,携带了更强力的炼金武器和对混血种特攻装备。
· 家族内部对“钥匙携带者”(即我)的活捉意愿,在弗罗斯特失踪后似乎有所下降,清除选项的权重正在增加。
· 关于“深渊”,他们只知道那是一个代号为“厄里倪厄斯之眼”的绝密项目,与唤醒某种“古老意志”有关,弗罗斯特是其狂热推动者,而庞贝的态度则暧昧不明。
厄里倪厄斯之眼?复仇女神的眼睛?真是充满恶趣味的命名。看来加图索家族所图非小,绝不仅仅是追求力量那么简单。
获取了必要情报后,我站起身,不再理会这些失去威胁的俘虏。他们的命运,就交给这严酷的北极自然法则,或者后续可能赶来“擦屁股”的静滞法庭人员去处理吧。
当务之急,是立刻离开北极。秩序之种的警告言犹在耳——“此地即将不再安全”。加图索的后续部队正在赶来,而更危险的,可能是它提到的、正在接近此地的“祂”的触须。
我最后望了一眼那片环形盆地,光滑的冰面在微弱天光下反射着冷硬的光泽,仿佛亘古不变。遗迹深处那浩瀚的秩序之光与古老的低语,已被重新封印于冰层之下,等待下一次“钥匙”的开启。
转身,迈步。没有来时的小心翼翼与力量不稳,每一步都沉稳有力,在积雪上留下清晰的足迹,却又在身后风雪渐起时被迅速抹平。我朝着朗伊尔城的方向行进,速度不快,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归途,并非一帆风顺。
体内新获得的力量虽然强大稳定,但与原本的“万象崩离之序”彻底融合,仍需时间磨合。尤其是在动用力量时,那种源于“秩序之种”的、冰冷绝对的规则印记,会与我意识中属于“路明非”的人性部分产生微妙的冲突。仿佛有一个高高在上的声音在不断地提醒我:秩序高于情感,规则重于羁绊。
这感觉很糟糕。我不想变成一台只知道维持“平衡”的冰冷机器。
我刻意放慢脚步,一边行进,一边尝试着更精细地操控力量。不是用来战斗或定义规则,而是做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用秩序之力凝聚一小片不会融化的雪花,引导寒风绕过一株顽强生长的极地苔藓,甚至尝试用混沌面的力量(小心翼翼地)加速一小块冰的升华……
过程磕磕绊绊,时而成功,时而引发小范围的能量紊乱,震得自己气血翻涌。但正是在这种近乎“玩耍”的尝试中,我对两种力量的特性有了更深的理解,那冰冷的规则印记似乎也随着我人性化地运用力量而稍稍淡化,不再那么咄咄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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