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小时。
这个数字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停在安全屋压抑的空气里。路明非甚至能感觉到那无形的锋刃传来的寒意,刺激着他皮肤下刚刚加速愈合的伤口,带来一阵细微的刺痛。
他没有时间沉浸在初步掌握力量的喜悦或是探索混沌失败的疲惫中。苏恩曦已经将安全屋完整的防御体系示意图和几种紧急预案传输到了他医疗舱的显示屏上。
示意图复杂得令人头晕目眩。层层叠叠的规则屏蔽层,能量偏转力场,物理陷阱,空间扰断装置,甚至还有几个标注着“概念污染隔离区”的未知模块。这套防御体系,其技术水平和涉及的规则深度,远远超出了路明非对卡塞尔学院乃至秘党认知的范畴。苏恩曦的来历,比他想象的还要神秘和惊人。
预案则相对简单粗暴,主要分为三种:
1. 固守待援:依托安全屋防御体系,尽可能拖延时间,等待苏恩曦口中那虚无缥缈的“援军”或寻找对方防御的漏洞。风险在于,一旦被完全锁定,就是瓮中捉鳖。
2. 定向突围:选择敌人力量相对薄弱的方向,利用安全屋预设的短途空间跳跃装置(冷却时间极长,且使用后安全屋大概率暴露)进行强行突破。风险在于跳跃坐标的不确定性和落地后的虚弱期。
3. 规则迷障:主动释放安全屋储备的某种“规则迷雾”,大范围干扰所有探测手段,趁乱潜入帕米尔高原的复杂地形。风险在于“迷雾”同样会干扰己方感知,且对高优先级规则扫描效果存疑。
无论哪种方案,都充满了不确定性,核心都指向一点——他们需要力量,需要尽快恢复甚至超越巅峰时期的战斗力。
路明非的目光从屏幕上移开,再次沉入内心。他摒弃杂念,全力运转“愈合术”,引导着被“活银”微单元增幅的“心之光”,如同最精密的仪器,争分夺秒地修复着身体的每一处损伤。骨骼的麻痒,肌肉的复苏,经络的疏通……这种感觉痛苦与希望交织,但他甘之如饴。
时间在无声的煎熬中流逝。不知过了多久,可能是几个小时,医疗舱内置的时钟似乎也受到了规则屏蔽的影响,显示的数字有些跳跃模糊。
突然——
“嗡……”
一声低沉、稳定,带着金属震颤韵律的嗡鸣,清晰地穿透了墙壁的隔音层,传入路明非的耳中。
这一次,绝非幻觉!
那是村雨!是楚子航的佩刀在感应到主人意志苏醒时,自发产生的共鸣!
路明非猛地睁开双眼,甚至来不及完全收敛体内流转的“心之光”,一丝微弱的白光在他眼底一闪而逝。他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撑起身体,这一次,动作虽然依旧牵扯出疼痛,却不再那么艰难踉跄。他扶着医疗舱的边缘,站稳,目光灼灼地盯向通往隔壁医疗室的合金气密门。
几乎在同一时间,苏恩曦的声音在房间内响起,带着一丝如释重负却又更加凝重的复杂情绪:“楚子航,苏醒了。生命体征稳定,意识清晰,但身体机能恢复度约为百分之六十五,战力评估……暂时无法精确,存在规则性干扰。”
路明非没有回应,他只是深吸一口气,迈开了脚步。每一步都感觉肌肉在发出呻吟,骨骼在重新适应承重,但他走得很稳。他来到气密门前,门上的指示灯正由红转绿,发出轻微的泄压声。
门,缓缓向一侧滑开。
隔壁医疗室的景象映入眼帘。陈设与他那边相似,同样是冰冷的金属墙壁和柔和的模拟光线。楚子航已经坐起了身,背对着门口,黑色的短发有些凌乱,但脊梁挺得笔直,如同雪原上孤傲的青松。
他赤裸着上身,精悍的肌肉线条上布满了刚刚愈合的粉红色新肉和几道依旧狰狞的暗红色伤疤,那是与萨麦尔正面碰撞留下的印记。村雨,那柄修长的日本打刀,此刻正横放在他的膝上,刀身并未出鞘,但那股低沉肃杀的嗡鸣正是源自于它,冰冷的刀镡反射着顶灯的光芒,映出楚子航小半张侧脸。
那张脸,依旧是路明非熟悉的冷峻,剑眉星目,轮廓分明。但此刻,那双总是燃烧着永不熄灭黄金瞳的眼眸,却是闭合着的。他的眉头微蹙,似乎在承受着什么,又像是在极力感知、消化着某些难以置信的信息。
路明非站在门口,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开口。是该像以前一样没心没肺地喊一声“师兄你终于醒啦”?还是该严肃地告诉他“我们现在麻烦大了”?亦或是直接抛出那些关于观测者、囚徒、钥匙的惊世骇俗的真相?
就在他犹豫的刹那,楚子航似乎感知到了他的存在,闭合的眼眸缓缓睁开。
没有预料中璀璨夺目的黄金瞳,那双眼睛此刻是纯粹的、深不见底的黑色,如同两潭幽深的寒泉,里面翻涌着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有重伤初愈的疲惫,有对自身状态的审视,有对所处环境的警惕,但更多的,是一种穿透了迷雾、触及到某种残酷真相后的……冰冷与沉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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