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的天幕低垂,如同浸透了死水的裹尸布,沉甸甸地压在头顶。黑色的灰烬无声飘落,带着硫磺与腐殖质混合的刺鼻气味,粘附在皮肤上,带来一种不洁的冰凉触感。路明非趴在潮湿柔软的黑色泥地上,每一次呼吸都扯动着全身撕裂般的疼痛,肺部火辣辣的,仿佛吸入了灼热的砂砾。
他艰难地偏过头,首先确认了苏恩曦的存在。她躺在不远处,白大褂沾染了泥泞,平日里总是带着戏谑慵懒的脸庞此刻毫无血色,眉头紧蹙,似乎即使在昏迷中也在对抗着什么。但她的呼吸虽然微弱,却还算平稳,这让路明非稍微安心了一丝。
然而,当他将目光转向另一侧的楚子航时,心脏瞬间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
楚子航仰面躺在污浊的泥水中,暗红色的血液几乎将他身下的一小片区域染成了褐黑色。那身本就破损的衣物更是褴褛不堪,露出下面纵横交错、深可见骨的伤口,有些伤口边缘甚至呈现出不祥的灰败色,仿佛被某种规则性的力量侵蚀着。他那张冷峻的脸庞此刻白得透明,嘴唇干裂泛紫,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几乎感知不到。断成两截的村雨散落在他手边,曾经冰冷的刀锋此刻黯淡无光,如同它们主人的生命之火。
“师兄……” 路明非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声音,他想爬过去,想用自己那点微末的“心之光”做点什么,但身体却像是不属于自己,连抬起一根手指都无比艰难。超载跳跃带来的规则反噬和空间撕扯,几乎摧毁了他本就未曾完全恢复的身体。
绝望,如同周围冰冷的泥沼,一点点淹没上来。
就在此时,他怀中的《规则初解》和意识海深处的规则之书再次传来清晰的波动,这一次不再是警告,而是一种带着催促意味的引导。同时,他含在口中、未曾完全消化吸收的那颗“星辉水晶兰”果实,残留的最后一丝精纯温和的能量,如同甘泉般流淌出来,滋润着他干涸的经脉和濒临崩溃的精神。
不能放弃!师兄还活着!苏恩曦也需要他!
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力气支撑着路明非,他用胳膊肘死死抵着地面,一点点,极其缓慢地,向着楚子航的方向挪动。泥泞沾满了他的脸颊和全身,冰冷刺骨,但他浑然不觉。他的眼中只有那个倒在血泊中的身影。
短短几米的距离,却如同跨越天堑。当他终于触碰到楚子航冰冷的手腕时,几乎再次脱力晕厥过去。
他颤抖着伸出手指,探向楚子航的颈动脉。指尖传来的跳动微弱得几乎无法察觉,但确实存在!
还有救!
路明非精神一振,立刻尝试调动体内那簇微弱摇曳的“心之光”。然而,之前修复跳跃装置和对抗空间撕扯的消耗实在太大了,此刻的“心之光”如同即将熄灭的火星,连维持他自身的生机都勉强,根本无法外放用于治疗。
怎么办?!
他焦急地环顾四周,目光最终落在了那本《规则初解》上。苏恩曦说过,这是用“本源符文”写就的典籍,蕴含规则至理。
一个念头如同电光石火般闪过——既然“心之光”可以引导、共鸣,那么,能否借助这本典籍本身蕴含的规则意蕴,来放大、或者说“共振”自己那微弱的心光?
他没有时间犹豫,立刻将染满污泥的手按在兽皮册子的封面上,同时将全部意念沉入意识海,沟通那本规则之书,将自己最纯粹的、想要拯救同伴的意愿,毫无保留地灌注进去!
“帮帮我……救救师兄……”
没有具体的咒语,没有复杂的仪式,只有最本源的祈愿和意志的呐喊!
奇迹发生了!
当他那微弱却纯粹的“心之光”与《规则初解》封面接触的刹那,兽皮册子表面那些原本沉寂的本源符文,仿佛被注入了灵魂,一个个接连亮起了柔和而深邃的光芒!这些光芒并不刺眼,却带着一种直指万物根源的韵律!
同时,意识海中的规则之书也微微震颤,封面上的心形印记散发出更加温暖的辉光,与《规则初解》的光芒遥相呼应!
两股源自不同时代、却同样触及规则本质的力量,在路明非那“协调者”特质和纯粹心意的引动下,产生了奇妙的共鸣!
路明非感觉到,自己那微弱的心光,在这共鸣中被放大了!虽然总量并未增加,但其“品质”或者说“效力”,仿佛被提纯、被强化了!一股更加凝练、更加温暖、带着某种“修复”与“生机”本源意蕴的能量,顺着他的手臂,流淌向楚子航!
这能量如同温润的春雨,悄无声息地渗入楚子航千疮百孔的身体。它没有强行驱散那些顽固的规则污染(那需要更强大的力量),而是首先护住了楚子航濒临熄灭的生命之火,滋养着他受损的灵魂本源,并以一种极其柔和的方式,刺激着他自身强大的龙族血统和意志力开始缓慢复苏。
那些最深、最致命的伤口处,流血开始减缓,灰败的颜色也停止了蔓延。楚子航原本微弱到极致的呼吸,似乎变得有力了一丝。虽然距离醒来还遥遥无期,但至少,那滑向死亡深渊的趋势,被硬生生止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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